“这厮来得正好,方便我给张员外讨个公道。”李斯聪豁然站起,捏着拳头就要往外走。
李斯恪一把拦住他,说道:“敏哥儿,稍安勿躁,先弄清楚他为何登门再说。你这般贸贸然冲出去,就算打他骂他,也不能动摇他分毫,只会落下话柄给别人。”
李斯聪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只好压下脾气,松开拳头,冷声道:“哥哥说的是,是我鲁莽了。只不过此等小人,弟弟看着就作呕,实在不愿与他往来。”
“无妨,你先回避,哥哥来应付他。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如此行事,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你不必过于烦恼。”李斯恪温声劝道,将他送回房去。
“留孩,若门外那人不是善类,你就不要出去相见了,娘去回绝他便是。咱们是本分人家,不要与别人起口舌。”张英娘见他兄弟俩面色不虞,心底不安。
“娘,门外那人原是张员外招的女婿,如今改换门庭,改投了本地汪盐商的门下。弟弟是个读书人,对礼义廉耻看重,所以才会如此气愤。我只认银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他起冲突的。”李斯恪拍拍张英娘的手,安慰她道。
张英娘大吃一惊,愤然道:“这厮无耻至极!他这般流氓行径,简直置张家小姐于死地,真真畜生不如!”
李斯恪一把捂住张英娘的嘴,小声道:“娘,小声些,人在外头呢。你若是不想见他,就去屋里歇着,这里我来应付就好。”李斯恪怕娘亲情绪外露,惹得姓梅的不快。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要紧。
张英娘不放心道:“娘陪着你,免得你独木难支。”
李斯恪知道娘亲的倔性子,也没有再劝,走到门口,理了理仪容,伸手将门拉开。
只见门口候着一青年人,六尺身材,黄白面皮,方脸吊梢眼,忠厚里透着一股精明。穿着元色夹纱直缀,粉底皂靴,手里还握着一把山水折扇。
“不知梅相公光临寒舍,实在有失远迎,还请勿要怪罪。”李斯恪拱手客气道。
梅浩铭拱手回礼:“东家客气,是梅某唐突登门,饶了你的清净。”
“梅相公请进,到寒舍吃杯茶水,有话慢慢说。”李斯恪笑着请他进去,管他来者是谁,既有所图,必定会露出马脚。
到了厅上,二人分主宾坐下。张英娘端来茶水、果品,寒暄两句,打量梅浩铭一眼,便悄然退下。
二人吃了一会茶,天南海北说了一堆不相干,梅浩铭才说到正题。
“听闻李兄手艺超绝,做的酱菜连盐部的大人都赞不绝口,真是好本事。”
李斯恪笑了笑,道:“粗浅野食,不值一提,不过是大人抬举罢了。”
“李兄自谦了。”梅浩铭顿了顿又说:“梅某有一不情之请,还请李兄成全。”
“李某不过一贩夫走卒,怎敢担梅相公的请?这是折煞我了。”李斯恪摆手笑道。
“不瞒李兄说,我家丈人近来想要与盐部的大人打交道,正愁置办东西。如今听闻大人喜欢你做的吃食,心里欢喜得很,想奉上方子同盐部讨个交情。”梅浩铭把话说开,等着李斯恪回复。
李斯恪当即把脸一沉,说道:“梅相公有些强人所难了吧,一张嘴就要断去李某谋生的财路,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不知梅相公与我有什么仇怨?”
梅浩铭道:“李兄此言差矣,我分明是送钱财与你,怎能说是断你财路呢?我丈人家财万贯,还能少你钱资不成?”
“哦,那梅相公打算出价几何?”李斯恪挑起眉梢,假装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人脸盘真大,断别人财路还说是为别人好,真是恬不知耻,难怪弟弟生气。
梅浩铭见李斯恪动心,笑着收起扇子,伸出一只手来,说道:“这些如何?”
“五百两?”李斯恪问道。
“五百两?李兄倒是敢想!”梅浩铭立时变了脸色,心道这人真不知好歹,不过一盘小菜罢了,竟敢狮子大开口。老娘在家一年辛苦针黹,也不过二十两罢了。
“难不成梅相公只打算出五十两?”
李斯恪嗤笑道:“梅相公入赘汪员外这般富贵人家,竟只拿出五十两来买断方子,究竟是看不起李某?还是说梅相公在汪家人微言轻,连五百两也拿不出?”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立时插进梅浩铭的心间,他入赘汪家,地位低下不说,连稍微有些年头的仆人也敢对自己吆五喝六。
想着,他又瞪了李斯恪一眼,心道:若不是想要讨汪员外的欢心,自己又怎会与这等市侩之人讨价还价?
“李兄口气未免太大,五百两买套院子都足够了,何必来讨你的嫌?你这般不知足,可是不怕得罪我丈人?他哪怕只是张张嘴,你往后在这江宁府也无立锥之地!”梅浩铭气急败坏,言语间稍加威胁。
李斯恪顿时心中起了火气,我这买卖又不是只做你一家,这个把月不算盐商老爷和盐部官员打赏,自己也挣了百十两银子了,区区五十两就来打发自己,当真是可笑!
“那梅相公请吧,李某等着。”李斯恪端茶送客,不再给他好脸色。
梅浩铭见李斯恪竟敢如此对待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厉声道:“你可不要后悔!”
“好走,不送。”李斯恪只端坐在位置上,连起都不愿起。
梅浩铭没得台阶下,只好梗着脖子,甩袖离去。
人走后,张英娘走出来骂道:“亏他还是个读书人,简直丢读书人的脸!张嘴闭嘴他老丈人,说的像是他亲爹!也不知他在人家眼里值几个钱?”
“娘,不值当为这等人置气,先去收拾行李吧。过两日天气晴好,我们就登船回老家,再不与这些人牵扯。”李斯恪好生宽慰,不让张英娘置气。
梅浩铭出了门,走到转角处,对着候在那里的梁大上去就是一脚,骂道:“蠢材,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平白害我受气!你只说他小菜受大人喜欢,怎么不说他是个难啃的骨头?”
梁大欺软怕硬,挨了打也不敢出声,只忍着疼小心赔笑道:“梅相公,您别生气,小的也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识抬举。”
梁大心里恨毒李斯恪,先是害的老爹整日念叨自己不说,如今又让自己挨了一顿打,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说,如今怎么办?”梅浩铭没好气问道。
“梅相公,你且别急,我这还有一计。”梁大阴狠一笑,对着梅浩铭细细说来。
梁大从梅浩铭那领了银子回家,见梁翁病歪歪的躺在床上,气得踹了床腿一脚,骂道:“真晦气,要死早点死,没得费我银子!”
到了晚上,梁大请了牛二过来吃酒。
席间,牛二问道:“梁大,明日你是个什么打算?”
梁大酒醉醺醺的说道:“等明日我去城门外找个乞儿过来,喂他吃些泻药,再到衙门诬告姓李的做的食物不洁,戕害人命!这次,我看他还怎地脱身?”
牛二笑道:“你小子比我还黑,合该咱们是爷俩才对。你老子一生怯弱,可不像能生出你这样的种。”
梁大打了个酒嗝,说道:“嗝~,本来就不是他的种!我老娘死的早,来不及说,我是她偷汉子生的。我与他长得一点也不像,这老头不怀疑,还把我当宝供着。哈哈!”
牛二没想到还有这等轶事,喝了几盅酒,也跟着说起自己昔年走街串巷,勾搭妇人的事来。
梁翁气的浑身发抖,心里又像是吃了黄连般哭的说不出,只躲在被子里默默流泪。
次日一早,梁翁见梁大出了门,便颤巍巍的撑起身子下床来,手脚并用爬到邻居家门口,费力的敲着门。
“梁老爹,你这是怎么了?”那邻居赶紧将他扶起,拂去他身上尘土。
“扶我去衙门,……求求你了,扶我去衙门!”梁翁紧紧拽着邻居袖子,涕泪纵横的恳求道。
——
“程大哥,这段时日托您照顾了,小弟感激不尽。只是舍弟府试侥幸淂中,不日我等就要赶回老家休息,恐怕不能再给府上送菜了。”李斯恪拿出五两银子塞到程管家的手里,俗话说买卖不在仁义在,谁知道往后会不会再用到他。
程管家收下银子,好心指点道:“令弟既然中了童生,就该找个老师指点,回老家作甚?难不成你老家还有什么隐世的大儒不成?”
李斯恪听他话里有话,拱手问道:“不知程大哥有何指教?只要能为舍弟寻得好老师,只要兄弟出得起,多少都拿来报答哥哥!”
程管家见他知情知趣,开口道:“你且等着,这两日老爷有旧友要来,他可是有名的大儒。你且回去让你弟弟等着,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李斯恪拱手谢道:“多谢程大哥,小弟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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