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凶险的宫外孕手术后,张哲瀚的身体,像是被骤然抽走了一部分根基,肉眼可见地比从前虚弱了许多。倒也不是什么需要住院治疗的大毛病,就是那种细水长流、渗透在日常点滴里的“娇气”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畏寒。
往年冬天,他虽然也怕冷,但裹得厚实些,在暖气充足的室内外穿梭,倒也还能维持基本的“风度”。可如今,仿佛那场手术带走了他体内储存的大部分阳气,寒意成了无孔不入的敌人。刚入秋,别人还穿着单衣,他已经自觉地套上了薄毛衣;真正到了寒冬腊月,他更是裹得像只过冬的熊,羽绒服、围巾、帽子、雪地靴一样不能少,饶是如此,从室外进到开着暖气的室内,那骤然放松下来后不自觉的、细微的颤抖,还是瞒不过龚俊的眼睛。
他的手脚更是成了常年捂不热的“冰坨子”。晚上睡觉,即使暖气开得足,他蜷缩在被子里,双脚依旧冰凉。龚俊便养成了习惯,每晚必定先用自己的体温替他暖热了被窝,再将他微凉的双脚揣进自己怀里,用温热的手掌紧紧捂住,直到那冰凉的肌肤渐渐回温,变得柔软。
“怎么还是这么凉?”龚俊常常皱着眉,感受着怀里人依旧低于常人的体温,心疼地将他搂得更紧些,试图用自己火炉般的体温暖透他。
张哲瀚倒是看得开,窝在他暖烘烘的怀抱里,舒服地喟叹一声,半开玩笑道:“没办法,大概是上次‘漏了气’,现在成了寒性体质了。以后夏天你就抱着我,我给你降温;冬天我就靠你取暖,公平交易。”
龚俊被他这比喻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更添了几分怜惜。
与畏寒相伴的,是夏天突如其来的盗汗。原本他最是怕热,夏天恨不得整天泡在空调房里。现在倒好,空调温度稍低一些,他待久了就关节酸软,可温度一高,又容易闷出汗。尤其是夜里,有时并无梦境,却会突然一身冷汗地惊醒,黏腻不适,需要起身擦拭换衣才能重新入睡。几次下来,睡眠质量大打折扣,眼底下便时常带着一抹淡淡的青黑。
龚俊察觉后,立刻调整了卧室的空调系统,保持在一个对张哲瀚而言最舒适恒定的温度,又换上了更吸湿排汗的真丝床品。夜里他睡得警醒,一旦感觉身边人有动静,便会立刻醒来,拧了温毛巾帮他细心擦拭,再哄着他重新睡下。
“吵到你了?”张哲瀚有些过意不去。
“没有。”龚俊将他重新揽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你睡不好,我才心疼。”
除了对温度的敏感,他的肠胃也变得格外娇贵。以前和顾霄他们胡吃海喝,烧烤火锅麻辣烫来者不拒的“张小少爷”,如今彻底告别了重油重辣。偶尔一次嘴馋,多吃了两口冰淇淋,或是碰了顿麻辣香锅,当晚必定要跑厕所,严重时还会伴随着低烧和虚脱般的乏力。
有一次,他背着龚俊,偷偷和顾霄、阿林去尝了新开的一家据传非常地道的重庆火锅。回来时嘴上还逞强说着“没事”,半夜就腹痛如绞,脸色煞白地蜷在床上,冷汗涔涔。
龚俊又急又气,一边手忙脚乱地找药,喂他吃下,用热水袋帮他焐着痉挛的腹部,一边忍不住低声责备:“明明知道自己肠胃不行了,还去碰那些!疼成这样,不是自己遭罪吗?”
张哲瀚疼得说不出话,只湿漉漉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龚俊一看他这模样,再大的火气也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无奈,只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轻抚他的背脊,直到药效发作,疼痛缓解,那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弛下来,昏昏沉沉地睡去。
自那以后,龚俊对张哲瀚的饮食管控得更加严格。家里厨师接到死命令,所有菜品必须以清淡、温补、易消化为主,外出应酬更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的,龚俊必定陪同,席间严格把关,油腻生冷一律不准他碰。连带着三个孩子的饮食也跟着健康了不少,糖糖撅着小嘴抱怨“妈妈都不能吃好吃的,宝宝也不能吃了”,被龚俊一句“妈妈身体需要调养,宝宝也要吃得健康才能长高高”给堵了回去。
这种身体上的“弱”,带来的不仅是生活上的不便,更有心理上的细微变化。张哲瀚有时会觉得沮丧,感觉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所不能”。他热爱运动,现在却不敢再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连以前最爱的、和顾霄他们一起骑摩托车的风驰电掣,也成了遥远的回忆。攀岩、跑酷更是想都别想,龚俊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一次家庭聚会,看着顾霄、阿林他们依旧生龙活虎地打球、玩闹,张哲瀚只能裹着厚外套,坐在场边的休息区,捧着龚俊给他准备的热乎乎的桂圆红枣茶,心里难免生出几分落寞。
那是一种被排除在外的隔阂感,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过去的自由洒脱隔绝开来。
这种憋闷和无力感,无法对着外人言说,最终便化作了对着最亲近之人的小脾气。他知道龚俊心疼他、让着他,于是便有些“恃宠而骄”起来。
有时,仅仅是因为龚俊下班晚了一小时,没能陪他吃晚饭,张哲瀚就能沉着脸,一晚上不跟他说一句话。任凭龚俊怎么哄,怎么解释是临时有个重要会议,他都只是背对着他,用后脑勺表达无声的抗议。
龚俊伸手想抱他,他能像条泥鳅一样滑开,语气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别碰我,烦着呢!”
更甚者,心情极度不佳时,他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张家大宅。回去了,自然是撒开了欢,张妈妈心疼儿子,做的全是他以前爱吃的重口味菜色,辛辣油腻,百无禁忌。张哲瀚吃得畅快,仿佛要把在龚俊那里受的“清规戒律”都补偿回来,至于龚俊叮嘱的忌口、调养,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最让龚俊头疼的是,这人回了娘家,常常一个电话都不主动打来。龚俊下班回家,面对的不是爱人温暖的笑脸,而是空荡荡的客厅,以及餐厅里三个排排坐、委屈巴巴看着他的小豆丁。
“爸爸,妈妈呢?”糖糖扑闪着大眼睛,带着哭腔问,“妈妈是不是又不要我们了?”
嘟嘟虽然懂事些,但也低着头,小声说:“妈妈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安安则用那双酷似龚俊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仿佛在问:“爸爸,你又怎么惹妈妈生气了?”
龚俊看着这三双充满控诉和不安的眼睛,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无奈。他知道,张哲瀚并非真的不要孩子,只是心情烦躁时,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或者……纯粹就是想跟他闹个别扭。他只能压下心里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柔声安抚孩子们:“妈妈没有不要你们,他只是回外婆家散散心,过两天就回来了。”
他给张哲瀚打电话,那边倒是接得挺快,背景音里还能听到顾霄或者阿林的大嗓门,显然正玩得开心。
“喂?什么事?”张哲瀚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
“在妈那边?吃饭了吗?吃的什么?”龚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吃了,妈做的水煮鱼,辣子鸡,可好吃了。”张哲瀚语气里带着点挑衅和炫耀,仿佛在说“看,你不让我吃,我偏吃”。
龚俊一听,眉头立刻拧紧了,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肃:“瀚瀚!医生怎么说的?你肠胃刚好点,怎么能吃那么辣……”
话没说完,那边就直接打断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烦不烦?我跟我妈吃饭呢,挂了。”说完,不等龚俊回应,听筒里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龚俊握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知道张哲瀚心里有疙瘩,身体不适导致情绪反复,他应该理解,应该包容。可一次又一次,他的关心和紧张被当做束缚和唠叨,他的退让和包容被视作理所当然,甚至成为对方肆意发泄情绪的借口,饶是龚俊爱他如命,心里也难免滋生出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开始慢慢习以为常。习惯了张哲瀚突如其来的小脾气,习惯了他不定期“回娘家”散心,也习惯了下班后面对空荡的家和孩子们询问的眼神。他能做的,就是在他回来时,依旧准备好温补的汤水,夜里依旧将他冰凉的双脚捂在怀里,仿佛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
然而,张哲瀚的“叛逆”并未止步于此。或许是厌倦了日复一日的调养生活,或许是怀念从前无拘无束的时光,他开始不打一声招呼,就拉着顾霄、阿林他们“出去浪”。
有时是跑去邻市新开的滑雪场,玩上两三天;有时是心血来潮,飞去某个热带海岛晒太阳、潜水(当然,是在龚俊千叮万嘱、并且确认他身体状态允许的情况下);更有甚者,一次只是轻描淡写地在电话里说“我跟顾霄他们出去度个假,过几天回来”,然后人就消失了,连具体去了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都没说。
龚俊握着电话,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试图打电话给顾霄,对方要么支支吾吾,要么打着哈哈:“哎呀龚总,你放心,我们肯定把瀚瀚照顾得好好的,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具体行踪,却是半点不透漏。
最开始,龚俊是纵容的。他理解张哲瀚需要透气,需要找回一点婚前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他告诉自己,这是瀚瀚恢复心理健康的必要过程,他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他会在张哲瀚离开期间,独自照顾好家和孩子们,每天定时发信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虽然回复往往很简短,或者隔很久才回。
但次数多了,时间长了,看着那人朋友圈里晒出的、与好友们在世界各地潇洒快活的照片,笑容灿烂,仿佛毫无阴霾,而自己却只能守在家里,处理永远忙不完的工作,应付孩子们对妈妈突然消失的失落和不安……龚俊心里那点委屈,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他也是人,他也会累,也会需要陪伴和慰藉。他倾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人,似乎正一步步地、以一种决绝的姿态,逃离他精心构筑的、名为“保护”的牢笼。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小心翼翼,事无巨细的关怀,是不是真的成了张哲瀚的负担?是不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这些情绪,他无法对张哲瀚言说。他怕说多了,显得自己小气,不够理解他;更怕会激起张哲瀚更强烈的逆反心理。于是,只能默默咽下,藏在心底。
偶尔,在推不掉的商业应酬上,面对合作方的频频敬酒,以前总是浅尝辄止、保持清醒的龚俊,会难得地没有推拒。心中的烦闷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仿佛那灼热的液体能暂时麻痹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涩意。
“龚总海量!”酒桌上的人奉承着。
龚俊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言语。他酒量其实很好,但心情郁结时,更容易醉。喝得多了,平时被理智牢牢压制的情绪便会冒头。
最开始几次,他还能保持基本的体面,让助理送他回家。但回到家,面对空寂的卧室,那被酒精放大后的失落和思念,便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会拿出手机,反复看着张哲瀚发来的寥寥几张风景照,或者他带着墨镜、笑得开怀的自拍,手指摩挲着屏幕,想打电话过去,又怕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最终只能颓然放下。
直到有一次,张哲瀚又不知跑去了哪个海岛“度假”,归期未定。龚俊独自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晚宴,席间觥筹交错,他心中郁结,来者不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宴会结束,他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却固执地不肯让助理扶。
“龚总,车准备好了,我送您回去。”助理小心翼翼地上前。
龚俊摆了摆手,眼神有些涣散,却带着一股执拗:“不……不用你送。”
“那您……”助理为难。
“打电话……”龚俊靠在酒店大厅冰凉的柱子上,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和任性,“打电话给瀚瀚……让他来接我。”
助理一愣,面露难色:“龚总,夫人他……他不是在国外吗?”
“我不管!”龚俊猛地提高声音,引来了旁边几位尚未离开的老总侧目。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重复道:“就要他来接!他不来……我就不走了!”说着,还真就顺着柱子往下滑,要往地上坐。
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和司机一起用力架住他。几位合作公司的老总何曾见过平日里沉稳如山、运筹帷幄的龚总这般……失态的模样,一个个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探究。
“龚总这是……想夫人了?”一位相熟的老总试探着问。
助理一脸尴尬,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呵呵,龚总喝多了,喝多了……让各位见笑了。”
龚俊却不管不顾,还在那执拗地念叨:“瀚瀚……打电话……叫他来接我……”
助理没办法,眼看龚俊醉得厉害,死活不肯让别人送,再僵持下去只怕明天“龚氏老总酒后失态”的新闻就要上头条了。他只好一边和司机合力将龚俊半扶半抱地弄到车上,一边尴尬地对着几位老总赔笑告辞。
车上,龚俊依旧不安分,靠着车窗,闭着眼,嘴里却一直含糊地喊着张哲瀚的名字,一会儿说“瀚瀚,我头疼”,一会儿又委屈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冷峻模样。
助理看着后视镜里醉得一塌糊涂的老板,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标注为“小夫人”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似乎在海边,还能听到海浪声和顾霄他们隐约的笑闹声。
“喂?小李,什么事?”张哲瀚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似乎正玩得开心。
助理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开口:“夫……夫人,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龚总他……他今晚应酬喝多了,现在醉得厉害,我们怎么劝都不肯回家,非要……非要您来接他才肯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张哲瀚拔高的、带着难以置信语气的声音:“什么?他喝多了?不肯回家?非要我去接?小李,你开玩笑吧?我现在在马尔代夫!我怎么接他?飞回去吗?!”
助理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张哲瀚瞪大眼睛的样子,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艰难地解释:“是……是真的,夫人。龚总他……情绪有点不太好,刚才在酒店门口,差点就坐地上不走了,几位老总都看见了……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打扰您……”
张哲瀚在那头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助理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他能听到电话那头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以及张哲瀚逐渐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张哲瀚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复杂的、听不出喜怒的语气:“……他把电话给龚俊。”
助理如蒙大赦,赶紧把手机凑到龚俊耳边:“龚总,夫人电话。”
原本闭着眼哼哼唧唧的龚俊,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活力,一把抢过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十足的委屈,像个迷路的孩子:“瀚瀚……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头好晕……他们都不让我回家,非要你来接……”
电话那头的张哲瀚,听着龚俊这从未有过的、带着依赖和脆弱的醉话,原本因为玩得正嗨被打扰而升起的那点不耐烦,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他放软了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哄劝:“老公…你听话,先跟小李回家好不好?我还在国外,暂时回不去。”
“不要……”龚俊执拗地拒绝,“你不来接我,我就不回去……瀚瀚,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别玩了,回家好不好?”
听着龚俊一遍遍地说“想你”、“回家”,张哲瀚握着手机,站在异国他乡的海滩上,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顾霄他们,突然觉得眼前的碧海蓝天、阳光沙滩,都失去了色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电话那头那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内心深处藏着的、因他而起的不安和脆弱。
他离开的这些天,龚俊一个人在家,带着三个孩子,还要处理繁忙的工作,是不是很累?他一次次任性出走,是不是真的伤到他了?
“乖老公……”张哲瀚的声音有些哑,“你乖乖跟小李回家,我……我明天就订机票回去。”
“真的?”龚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喜。
“嗯,真的。”张哲瀚肯定地回答,“你回家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或许是得到了承诺,龚俊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把手机还给了助理,靠在座椅上,不再闹腾,只是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着“瀚瀚……”
助理接过手机,大大松了口气,连忙对电话那头的张哲瀚说:“夫人,龚总他安静下来了,我们这就送他回去。”
“嗯,麻烦你们照顾好他。”张哲瀚顿了顿,补充道,“我……我尽快回来。”
挂了电话,张哲瀚看着远处依旧在玩闹的顾霄和阿林,却再也提不起丝毫兴致。他走过去,对两人说:“帮我订张最快回国的机票。”
顾霄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刚才谁的电话?龚俊的?”
张哲瀚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喝醉了,闹着要我去接…”
阿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吧?你家龚总还有这一面?这可真是稀奇!”
顾霄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张哲瀚情绪不对,收起玩笑的神色,问道:“你没事吧?真要回去?我们这才玩了几天?”
“嗯,回去。”张哲瀚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轻轻叹了口气,“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他的“自由”,他的“散心”,是建立在龚俊的隐忍和包容之上的。而他,似乎把这份包容,当成了理所当然。
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龚俊因为宿醉,难得地还在卧室休息。三个孩子看到他回来,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紧紧抱住他。
“妈妈!你终于回来了!”糖糖带着哭腔喊道。
嘟嘟和安安虽然没说话,但也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睛里满是依赖和安心。
张哲瀚一一安抚好孩子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龚俊还在睡着,眉头微微蹙着,脸色因为宿醉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看起来疲惫又脆弱。
张哲瀚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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