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那枚祖母绿胸针在她掌心里咯得生疼,仿佛那是她这辈子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
“苏总,”她的声音里裹挟着尚未散去的潮气,像是在问苏璃,更像是在问自己,“这东西里真的有沈家老宅的地契?那可是……那是沈家最后的根了。”
车窗外的雨势未减,路灯被雨水晕染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斑,在苏璃精致的侧脸上流淌而过。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手包里摸出那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旧账本。
当《万骨枯》的封皮触碰到祖母绿底座的那一瞬间,苏璃的指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灼烧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滴滚油落进了冷水里,虽然只有一瞬,却足以让人清醒。
账本在她膝头无风自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被迈巴赫极佳的隔音效果放大,显得有些诡异。
几行血色小字缓缓浮现,笔锋透着一股陈腐的铁锈味:
【沈氏祖宅地契,封存于海城信托银行第8975号保险箱。】
【开启密钥:沈从文忌日。】
苏璃合上账本,那股灼热感随之消退。
她侧过头,看着沈知微那双濒临崩溃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明天的早餐:“明天早上九点,带上身份证,我陪你去取回你的‘根’。”
一夜暴雨洗刷后的海城,空气里透着股冷冽的腥气。
海城信托银行的VIP接待室里,空调温度开得极低。
穿着定制西装的客户经理正端着那杯并不怎么热情的速溶咖啡,脸上的笑容职业化得有些僵硬。
“实在抱歉,苏总,沈小姐。”经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8975号保险箱确实还在,但是今早刚接到系统提示,该保险箱已被‘沈氏遗产清算代理人’林砚书先生申请了司法冻结。理由是……怀疑其中藏有沈氏破产案需追缴的隐匿资产。”
沈知微手中的咖啡杯猛地一晃,褐色的液体溅在了她洗得发白的大衣袖口上。
“他这是要把我也逼死……”沈知微嘴唇哆嗦着,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似乎都要熄灭。
苏璃轻轻按住沈知微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
林砚书这只老狐狸,嗅觉倒是比警犬还灵敏。
昨晚刚在宴会上吃了瘪,今早就把路给堵死了。
“冻结依据是什么?”苏璃撩起眼皮,目光像把剔骨刀,刮得经理有些不自在。
“是一份沈老先生临终前签署的特别授权书。”经理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复印件,指了指上面的签名,“白纸黑字,具备法律效力。除非有法院的解冻令,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这箱子也开不了。”
苏璃扫了一眼那个签名,字迹潦草虚浮,确实像是个垂死之人的手笔。
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真会被这“程序正义”给堵回去。
但可惜,她现在不仅不信人,更擅长在垃圾堆里找BUG。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律师的电话,顺便给一直站在角落里当背景板的霍景深递了个眼神。
那是她和霍景深之间的默契——当正门走不通的时候,就该撬锁了。
霍景深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饮水机,看似是在给自己倒水,实际上左手腕上的那块深蓝表盘微微亮起,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划过几道残影。
不到三分钟,赵律师的文件就传到了苏璃的平板上。
“啪。”
苏璃将平板甩在经理面前,屏幕上是一份高清扫描的ICU特护记录。
“看清楚了,”苏璃指着上面的时间轴,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授权书签署日期是11月14日。而当天的特护记录显示,沈老先生正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气管插管,双手被束缚带固定。请问经理,他是怎么用被绑着的双手,签下这份‘龙飞凤舞’的授权书的?用意念吗?”
经理脸上的职业假笑瞬间裂开,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这……这可能是时间记录上有误差……”
“误差?”苏璃冷笑一声,“伪造法律文书、勾结信托机构非法侵占他人财产,这罪名要是坐实了,你这身西装怕是要换成囚服了。”
就在经理手足无措、冷汗直流的档口,接待室那扇号称拥有“军工级安防系统”的厚重金属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脆响。
红色的“LOCKED”指示灯毫无征兆地跳成了绿色的“OPEN”。
机械女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生物识别通过,权限已临时解锁。】
经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没有任何操作记录,就像是系统自己抽了风,或者……见了鬼。
苏璃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端着水杯慢慢喝水的霍景深。
这男人,还是这么简单粗暴且高效。
“看来连你们的系统都看不下去这种低级谎言了。”苏璃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走吧,沈小姐,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保险箱弹开的那一刻,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里面并没有堆积如山的金条,只有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
沈知微颤抖着手拆开,一张地契滑落而出,确实是沈家位于市中心那套被查封的老宅。
然而,信封的夹层里,还掉出了另一张薄薄的信纸。
那是沈父的亲笔遗嘱,字迹虽然歪斜,却力透纸背。
“……沈氏若有大难,余下资产必遭豺狼瓜分。唯这3%的核心股权,并非留给知微,而是赠予苏氏集团苏璃小姐。因海城商界,唯此女眼中有光,可见真相。望其以此为刃,替吾女斩尽荆棘……”
空气凝固了。
苏璃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那位沈老先生,却没想到,在那个老人生命的尽头,竟然将赌注压在了当时还在华尔街搏杀的她身上。
这不仅仅是钱,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跨越生死的托付。
沈知微捧着那封遗嘱,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毫无声息地往下砸。
她突然转过身,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苏璃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肘:“沈知微,你膝盖要是这么软,这3%的股份我现在就撕了。”
沈知微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在那份早已准备好的股权代持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破纸张,力透纸背。
“苏总,”她抬起头,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睛里燃起了一团火,那是复仇的业火,“从今往后,海城所有的名媛圈情报网、那些被丈夫抛弃的太太们手里的人脉,只要你要,就是你的刀。”
归途的车厢里有些沉默。
苏璃将那张地契随手塞进《万骨枯》的夹层。
瞬间,一股焦糊味在鼻尖蔓延,账本的边缘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燎过,迅速卷曲变黑。
一行新的文字带着滚烫的温度浮现出来:
【即时情报更新:恒晟集团已启动对沈氏地块的强行收购计划,内部报价虚高400%,意在通过土地溢价进行二次洗钱。】
400%的溢价。
林砚书这是打算把沈家最后一点骨头渣子都榨出油来。
苏璃合上眼,脑海中飞快盘算着布局。
既然他们想玩大的,那就陪他们玩个够。
“霍景深,”她突然开口,目光透过后视镜,锁定了驾驶座上那个沉默的男人,“沈老先生的遗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霍景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镜中与她短暂交汇,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没有回答,只是方向盘突然向左轻打,车身平滑地避开了一处看似普通的路面积水。
“坐稳。”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紧绷感。
苏璃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目光顺着后视镜向后看去。
那滩被避开的积水倒影里,一辆黑色的路虎像是一头潜伏的野兽,正无声无息地咬在迈巴赫的车尾灯后,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卡在视线盲区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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