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市图书馆像座安静的城堡,阳光透过拱形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林小满抱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坐在靠窗的位置,笔尖悬在数学题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江熠正低头写物理竞赛题,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睫毛长而密,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这是他们确定心意后的第一次“自习约会”。出门前林小满对着镜子换了三件衣服,最后还是穿了最普通的蓝白校服,却在领口偷偷别了个小小的闪电胸针——是用江熠送的钥匙扣改造的,白蓝相间的塑料片被她磨得光滑圆润。
“这道题辅助线画错了。”江熠的声音突然在对面响起,吓了林小满一跳。他推过来一张草稿纸,上面用红笔清晰地画着辅助线,“应该从顶点引垂线,你画成中线了。”
林小满的脸颊发烫,接过草稿纸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她低着头假装研究题目,耳朵却捕捉着他翻动书页的声音,还有他偶尔用笔尖轻轻敲击桌面的节奏——那是他解不出题时的习惯,她在数学课上听了无数次,如今却觉得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簌簌落,像撒了把碎金。林小满偷偷抬眼,看见江熠的额前有缕碎发垂了下来,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手指在草稿纸边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心里的欢喜像泡在温水里的糖,悄悄化开。
“在傻笑什么?”江熠突然抬头,撞进她的目光里,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没、没什么。”林小满慌忙低下头,假装演算,笔尖却在纸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圈。
江熠没拆穿她,只是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来:“喝点水,你的杯子空了。”
保温杯是银色的,和他那天在家长会带的一样。林小满拧开盖子,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蜂蜜味——他记得她不爱喝白水,特意在里面加了蜜。
自习到中午,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时,林小满正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发愁。江熠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凑过来帮她圈重点:“你看这里,椭圆的焦点坐标算错了,导致后面全错了……”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林小满的心跳乱了节拍,目光落在他搭在桌上的手背上——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是高一帮她修自行车时被链条划的,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能看清痕迹。
“我给你讲吧,”江熠拿起笔,“这个知识点高考经常考……”
他讲题时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图书馆的安静。阳光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在草稿纸上写出工整的算式。林小满的目光从题目移到他的手上,又悄悄往上移,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突然觉得这道折磨了她半小时的数学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听懂了吗?”江熠转过头问。
“啊?”林小满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江熠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神了?”
“没、没有。”她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慌忙低下头,却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书包。
“哗啦”一声,书包里的东西散落出来——笔记本、笔袋、还有那个黑色帆布包的素描本,滚到了江熠脚边。而江熠放在桌角的旧速写本,也被这股力道带得掉了下来,正好摊开在林小满面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小满的呼吸顿住了。
摊开的速写本上,画着个扎马尾的女生,正蹲在路边修自行车链条,眼泪掉在沾满油污的手上,像颗破碎的珍珠。画的右下角标着日期:高一9月1日。
是她。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看见江熠也愣住了,耳根红得像要滴血,慌忙去捡本子,却被林小满先一步按住了。
“别动。”她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那幅画上,眼眶突然就热了。
江熠的动作僵住了,看着她一页页往后翻——
有她在早读课低头写生物笔记的样子,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痕迹都画得清清楚楚;
有她运动会上跑八百米时的背影,马尾辫在风里甩成小小的弧;
有她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把金粉。
甚至还有她掉在地上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他的背影,被他捡起来夹在本子里,旁边用小字写着“她画的我”……
最后一页,是她在图书馆窗边做题的样子,日期是今天,画还没完成,铅笔的线条轻轻浅浅,却把她蹙眉思考的样子勾勒得格外生动。
林小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画着自行车链条的那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像颗迟到的眼泪。
原来他不是“也画了很多她的样子”,是从第一天起,就把她画进了速写本里。
原来那场她以为只有自己在演的暗恋,他其实也在台下,用画笔悄悄记录了每一个瞬间。
“你……”林小满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江熠蹲在她面前,慌乱地想帮她擦眼泪,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耳根红得像火烧:“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就是……”
就是怕被她发现,怕她觉得自己奇怪,怕这份藏了这么久的心事,会吓到她。
林小满突然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弯起好看的弧度。她把速写本抱在怀里,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抬头看着江熠泛红的眼睛:“江熠,你画得真好。”
比她画的所有关于他的画,都要好。
图书馆的管理员过来提醒闭馆,江熠才慌忙把散落的东西收拾好。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时,阳光正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其实,”江熠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蹲在那里哭的样子,特别让人想保护。”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踢着脚下的银杏叶:“那时候我自行车坏了,怕迟到被老师骂,还觉得你多管闲事。”
“嗯,”江熠笑了,“我看你一边哭一边骂链条,觉得还挺可爱的。”
“才不可爱!”林小满的脸又红了,却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到他的胳膊。
江熠的脚步顿了顿,悄悄伸出手,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带着点薄汗。林小满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挣开,任由他牵着,掌心相贴的温度像电流一样,传遍四肢百骸。
两人没说话,只是并肩走着,踩在厚厚的银杏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钻。
走到公交站台时,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素描本,翻到那页画着两颗星星的背影画,递给江熠:“这个,现在正式送给你。”
江熠接过本子,指尖抚过那两颗挨得很近的星星,抬头时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我会好好收着的。”
公交车到站时,林小满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牵着。她慌忙想抽回手,却被江熠握得更紧了些。
“明天还来图书馆吗?”他问,眼里带着点期待。
“嗯。”林小满点点头,脸颊发烫。
“那我早点来占座。”他笑着说,松开她的手时,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像只调皮的小猫。
公交车开走时,林小满从车窗往后看,江熠还站在站台,手里拿着她的素描本,对着她挥手。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温柔的拥抱。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从书包里拿出江熠的旧速写本,翻到画着她修自行车的那页,突然觉得,那些兵荒马乱的暗恋时光,那些躲躲藏藏的目光,那些说不出口的喜欢,都在这个秋天的阳光里,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原来喜欢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就像他画了她一整个秋天,她也偷偷藏了他满本子的心事。
林小满把速写本抱在怀里,看着窗外掠过的银杏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想,明天去图书馆,一定要画一幅完整的画——画他和她并肩走在落叶里,手牵着手,影子交叠在一起,像颗完整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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