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林小满就攥着素描本站在了（3）班教室门口。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心跳声在回荡，像敲着面小鼓。

本子里夹着张新画的速写——是秋游那天，江熠背着她走在落叶堆里的背影。她画了很久，反复修改了十几次，最后在两人交叠的影子旁边，偷偷画了两颗挨得很近的星星。

昨天晚上，她对着那个装着“星星碎片”的玻璃罐许愿，说想把这幅画送给江熠。现在站在教室门口，才发现勇气像被晨光晒化的露水，只剩下湿漉漉的慌张。

“早啊。”

江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小满吓得差点把本子掉在地上。她猛地转身，撞进他带着点笑意的眼睛里，他手里提着两个豆浆袋，白色的雾气从袋口冒出来，带着淡淡的甜香。

“早、早上好。”她的脸颊瞬间发烫，把素描本往身后藏了藏。

“在等我？”他走近两步，豆浆的热气拂过她的脸颊，“给你带了甜豆浆，知道你不爱喝咸的。”

林小满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温热的包装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她攥着素描本的手指紧了紧，刚想把本子递给他，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孟萌背着粉色的书包走过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阿熠，原来你在这儿，”孟萌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挽住江熠的胳膊，目光落在林小满手里的素描本上，带着点审视，“这位同学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林小满的手僵在半空，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想把本子藏得更紧，却被孟萌伸过来的手拦住了。

“让我看看嘛，”孟萌笑得很甜，眼神里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是不是画了我们阿熠？我早就听说了，你总偷偷画他。”

“不是的！”林小满急得眼眶发红，往后退了半步，“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看看又怎么了？”孟萌不依不饶，伸手去抢，“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好藏的？”

拉扯间，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画页哗啦啦散开，像只被撕碎的蝴蝶。最上面那张画着两人背影的速写，正好摊在江熠脚边，两颗挨得很近的星星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林小满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蹲下去想捡本子，手指却抖得不听使唤，那些藏在纸页里的心事——他的侧脸、他的球鞋、他在雨里奔跑的背影，此刻全都暴露在走廊里，像被剥光了衣服的秘密。

“原来是画这个啊，”孟萌看着地上的画，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点嘲讽，“林小满，你是不是喜欢阿熠啊？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孟萌！”江熠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孟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阿熠，我……”

“道歉。”江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温度，“给林小满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孟萌的眼圈也红了，“我说错了吗？她就是……”

“她是我喜欢的人。”

江熠的声音不大，却像道惊雷，炸得走廊里一片死寂。林小满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掉落。孟萌更是惊得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江熠没看她，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素描本，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林小满面前，蹲下来，把本子递还给她。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星光。

“别哭了，”他的声音放软了，带着点心疼，“画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林小满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说不出的委屈和欢喜。她攥着素描本，看着江熠站起身，挡在她面前，像棵挺拔的树。

“孟萌，”江熠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把你当妹妹。还有，以后不准你这么说小满。”

孟萌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咬着唇，转身跑了，粉色的书包在走廊里划过道狼狈的弧线。

她走后，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晨光透过窗户落在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终于画完的素描。

“对不起，”江熠看着林小满，眼神里带着点歉意，“让你受委屈了。”

林小满摇摇头，把素描本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江熠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你说呢？”他指了指本子上那两颗星星，“画得这么明显，我再看不出来，就太笨了。”

林小满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教室里渐渐有人进来，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都露出了然的神色。苏晓挤到林小满身边，冲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我就知道”。陈默也拍了拍江熠的肩膀，笑着说“藏得够深啊”。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江熠接过林小满手里的素描本，翻开到那页背影画，在旁边用铅笔补了句话：“其实，我也画了很多你的样子。”

然后他把本子还给她，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经过讲台时，他回头看了林小满一眼，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像颗落在心湖的石子，漾开圈温柔的涟漪。

林小满摸着本子上他刚写的那句话，突然觉得，那些藏在速写本里的心事，那些躲躲藏藏的目光，那些说不出口的喜欢，终于在这个秋天的早晨，被阳光晒得暖暖的。

她不知道的是，江熠回到座位后，从桌肚里拿出那个旧速写本，翻开最后一页，在那句“高一9月1日，她蹲在路边哭”的下面，又补了一行字：“高一10月28日，她笑起来，比星星还亮。”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为某个迟到的告白鼓掌。林小满看着前排那个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秋天，真的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