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重新亮起时，通风口的百叶窗已经恢复了原样，可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却像一根细针，扎在肖战的心头，挥之不去。

王一博关掉屏幕上的推演画面，指尖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敲击着，将所有数据加密存档。他的动作利落得近乎冷酷，仿佛刚才那阵短暂的警惕，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肖战攥着手里的半块梅花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看着王一博紧绷的侧脸，看着这间藏在书架后的实验室，忽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Alpha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

他知道王一博的执念，知道他的痛苦，知道他二十年如一日的筹谋。可他不知道，王一博为了这场豪赌，到底布下了多少局，又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你早就知道佣人有问题。”肖战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一博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从她进别墅的第一天起。”他的声音很淡，“林蔓的人，手脚总是不干净。”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她？”肖战追问。

“拆穿了，林蔓就会换一个更隐蔽的。”王一博终于转过身，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留着她，至少我知道，消息是从哪里流出去的。”

肖战的心猛地一沉。他忽然想起，自己每次穿梭回来，佣人总会“恰巧”端来一杯温水；想起林蔓找上门的那天，佣人说漏嘴的那句“先生带回来的Omega，气色真好”；想起那些被悄悄放在玄关的快递，那些莫名出现在客厅的陌生物件。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林蔓看得清清楚楚。

而王一博，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把我困在这里，”肖战的喉咙发紧，指尖微微颤抖，“到底是因为我是能帮你打破时空桎梏的钥匙，还是因为……你真的需要我？”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实验室的寂静里，激起层层涟漪。

王一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肖战眼底的挣扎，看着那抹藏在疲惫里的失望，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想说不是，想说他困着肖战，从来都不是因为钥匙。想说第一次在别墅门口看见肖战时，那缕若有若无的寒梅香，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二十年来的黑暗。想说易感期里，肖战掌心的温度，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救赎。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苍白的辩解：“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肖战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还是囚禁？”

他抬起手，指向实验室的门，指向楼下那扇装着铁丝网的窗户，指向整座被浓雾笼罩的白屿岛。“王一博，你看看这里。这里是一座牢笼，而我是你笼子里的金丝雀。你需要我的时候，就把我放出来，用我的信息素启动你的仪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把我锁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不是这样的。”王一博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他快步走上前，想要抓住肖战的手，却被肖战侧身躲开。

空气里的雪松香骤然变得浓郁，带着Alpha独有的占有欲，却又小心翼翼地克制着，不敢惊扰眼前的Omega。

肖战看着他眼底的慌乱，心里的疼愈发清晰。他知道王一博不是故意的，知道他的偏执，他的隐瞒，他的步步为营，都是源于那场刻进骨血的悲剧。

可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他想起1998年的夏夜，王一博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2010年的雨夜，少年倔强的背影；想起易感期里，王一博埋在他颈窝的哽咽。那些温柔的，脆弱的，绝望的瞬间，一点点堆砌起他心底的爱意。

可爱意的背后，是无法忽视的囚笼。

是“你不能离开白屿岛”的命令，是“别靠近我，我会伤到你”的警告，是所有被隐瞒的真相，所有被算计的瞬间。

“我答应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肖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因为我心疼你的遭遇，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我不想做你的钥匙，不想做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王一博，我是一个人，不是你用来逆天改命的工具。”

喜欢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实验室的空气里。

王一博浑身一震，他怔怔地看着肖战，眼底的慌乱渐渐被震惊取代，随即又被一股滚烫的情绪淹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海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动了桌面上的手稿，也吹动了两人之间交织的气息。雪松香与寒梅香缠绕在一起，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间实验室里。

肖战看着王一博眼底的震惊，心里的挣扎愈发强烈。

他爱这个Alpha，爱他的偏执，爱他的温柔，爱他二十年如一日的执念。可他也怕，怕这场跨越时空的爱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怕自己终究只是一把钥匙，用完即弃。

怕这场爱与囚的博弈，最后只剩下满身伤痕。

实验室的灯光，映着两人沉默的身影。

窗外的浓雾，又开始弥漫。

爱与囚的边界，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