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个吃糖的女生

江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清晨 7:30

江城的夏天总是湿热的，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已经弥漫着泡面和速溶咖啡的味道。

霍严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手里夹着一份现场报告，眉头拧成了“川”字。他刚从命案现场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热气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人呢？省厅派的那个法医呢？”霍严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视全场。

内勤小李赶紧从电脑后探出头：“霍队，刚到！在……在那边。”

顺着小李手指的方向，霍严看到了那个所谓的“专家”。

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女生，正踮着脚，试图把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放在高高的档案柜上。她穿着略显宽大的警服，领口松垮，露出了里面白色的T恤领子。马尾辫上绑着一个草莓发绳。

她就是苏棠。

听到动静，苏棠转过身，露出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眼睛又大又亮。她看到霍严，愣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含糊地自我介绍：“那个……队长好？我是新来的法医苏棠。”

霍严看着她嘴里鼓鼓的腮帮子，眼神瞬间降到了冰点。

这他妈是来破案的，还是来春游的？

“把糖吐了。”霍严走过去，一把抽走了她刚放好的粉色保温杯，扔在了空着的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里是刑侦队，不是幼儿园。如果你干不了，现在就卷铺盖走人。”

办公室里的其他警员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苏棠被吓得一哆嗦，嘴里的糖差点咽下去。她眼圈有点红，但还是倔强地抬起头：“队长，吃糖能缓解紧张，也能保持口腔清新……如果去现场，面对尸体的气味……”

“少废话。”霍严懒得听她解释，“城西垃圾场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高度腐败。既然你是法医，那就别愣着了，跟法医中心的老刘去现场。”

听到“高度腐败”，办公室里几个刚入职的年轻警察脸色都变了。

那种味道，一般闻一次能记一辈子。

苏棠的脸色也白了一下，但她只是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N95口罩，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手套，点了点头：“好的，队长。”

案发现场，城西垃圾场。

恶臭扑鼻，苍蝇漫天飞舞。

老刘（法医中心的老法医）看着那具已经白骨化且爬满蛆虫的尸体，叹了口气：“小苏啊，要不你在边上看着就行？这第一印象太差，容易做噩梦。”

苏棠没说话，她戴上口罩和手套，径直走到了尸体旁。

她无视了周围令人作呕的气味和蠕动的蛆虫，眼神专注得可怕。

她轻轻拨弄着死者颈部的衣物残片，突然，她停住了手。

“刘叔，你看这里。”

老刘凑过去，只见苏棠用镊子夹起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纤维。

“这不是普通的棉线，这是凯夫拉纤维。”苏棠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变得有些沉闷，但异常清晰，“这种材料通常用于防弹衣或者高级登山绳。而且，纤维断口处有锐器切割的痕迹，说明是死后被割断的，不是拉断的。”

这时，霍严处理完周边的走访，走了过来。

他看到苏棠正用镊子夹着那根细如发丝的纤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完全不像刚才那个吃糖的软萌女生。

“什么意思？”霍严问。

苏棠抬起头，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意思就是，死者生前可能被一种特殊的、含有凯夫拉纤维的绳索捆绑过。这种绳索市面上很少见，通常只在特种兵部队或者高端户外俱乐部流通。凶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

霍严盯着她看了几秒，原本的轻视慢慢散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想抽一根，但看到蹲在地上认真工作的苏棠，又把烟塞了回去。

“查。”霍严对身后的队员说，“去查全市所有销售这种特种绳索的店铺，还有，排查近期失踪人口中，有没有跟户外运动有关的。”

回程的路上，霍严开车，苏棠坐在副驾。

车里放着严肃的新闻广播，气氛有些尴尬。

苏棠突然开口，声音软软的：“队长，那个……能停一下吗？”

霍严皱眉，以为她受不了要吐。

但苏棠下车后，买了一大包水果糖回来。她递给霍严一颗：“队长，吃糖吗？柠檬味的，去味儿。”

霍严看着那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糖果，又看了看她那张毫无杂质的脸，冷硬的心防似乎裂开了一道缝。

他没接，但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不吃。还有，以后去现场，少穿点粉色。”

苏棠吐了吐舌头，剥开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

就在她转头看向窗外时，霍严的手机响了。

是法医中心的电话：“霍队，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胃容物里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植物花粉，初步鉴定是黑节草，这种植物只生长在咱们市的南山悬崖上。”

霍严猛地踩下刹车。

南山悬崖？那是他们刚才路过的地方。

凶手把尸体扔在城西，但却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南山的花粉。

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在戏耍他们。

而副驾驶的苏棠，此刻也收起了那副甜妹的表情，眼神死死盯着手机里法医中心传来的花粉显微照片，眉头紧锁。

她总觉得，这种花粉的形态，她在导师的一本绝密笔记里见过，那似乎是一个连环案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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