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庙会总是热闹非凡。

李莲花支着下巴，懒洋洋地靠在药摊后的竹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从自己面前经过。他一身素青长衫，腰间悬着一枚温润白玉，墨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整个人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这位大夫，可否帮我看看？"

一道清朗声音响起，李莲花抬眼，看见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站在摊前。那人约莫二十出头模样，一双圆眼明亮如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从发间探出的雪白垂耳，随着他说话微微颤动。

兔妖？李莲花眸光微闪，面上却不显："坐。"

年轻公子坐下后好奇地打量药摊上琳琅满目的药材："大夫怎么称呼？"

"李莲花。"他简短答道，手指搭上对方腕间，触到脉搏时眉头微蹙——这脉象平稳有力，哪像有病的样子？

"我叫方多病！"对方笑得灿烂，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李大夫这名字真好听，像莲花一样清雅。"

李莲花收回手："方公子身体康健，不必看诊。"

"谁说的！"方多病突然捂住心口，眉头皱成一团，"我这里疼得厉害，李大夫再仔细看看？"

李莲花冷眼看他表演："心口疼该去找心疾大夫，我这是治外伤的。"

方多病闻言立刻撸起袖子露出小臂："那正好！我这里受伤了！"

白皙的手臂上确实有道浅浅伤痕，但看那结痂程度，少说也有三五日了。李莲花心中好笑，这兔妖演技拙劣得令人发指，却莫名让人讨厌不起来。

"金疮药三钱银子。"他故意道。

方多病瞪圆眼睛："这么贵？"随即又笑嘻嘻凑近，"李大夫，我看你摊上有株七叶灵参，不如我用这个跟你换？"

他从怀中掏出个小布包，打开后是几颗赤红如血的果子。

李莲花瞳孔微缩——朱焰果，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灵药，对妖族修行大有裨益。这小兔妖什么来头，随手就能拿出这等珍品？

"不必。"他移开视线，"普通金疮药就行。"

方多病却不依不饶："李大夫是识货的，这七叶灵参对你很重要吧？我听说蛇妖每逢春分需以灵参镇气，否则..."

李莲花眼神骤然转冷，四周温度仿佛瞬间降低："方公子知道得不少。"

气氛一时凝滞，方多病却恍若未觉，反而凑得更近："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最近这附近失踪了不少妖族。"他压低声音，"李大夫可有耳闻？"

原来是为这个。李莲花心中了然，难怪装病也要接近自己，怕是怀疑他与失踪案有关。他慢条斯理地包好金疮药："方公子若想打听消息，不妨直说。"

被拆穿的方多病耳尖一红，那对雪白垂耳不安地抖了抖："我...我只是..."

"天色不早，我该收摊了。"李莲花起身开始收拾药材。

方多病急得一把抓住他袖子："等等！我确实有事相求！"他咬了咬唇，"我族中几个姐妹前些日子在这附近失踪了，我一路追查到此，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指向一座会移动的楼阁。"

莲花楼。李莲花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却掀起波澜。他的莲花楼确实会随他心意变换位置，但这三百年来从未暴露行踪，怎会被这小兔妖察觉？

"方公子找错人了。"他淡淡道。

"不可能！"方多病坚持道，"我循着气息一路追踪，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你今早出现的位置！"

李莲花终于正眼看他，这才注意到方多病眼下有淡淡青黑，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那双圆眼睛里盛满倔强与担忧，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故人。

"你..."他刚要开口，突然感应到远处传来一阵异常法力波动。那气息阴冷诡谲，绝非善类。

方多病显然也察觉到了，猛地站起身："是那个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法力源头奔去。

穿过几片树林后，眼前出现一片空地。地上散落着几件衣物和一些白色毛发，旁边还有未干的血迹。

"是小七的毛！"方多病颤抖着捡起一撮白毛，眼圈瞬间红了，"她最喜欢在这片林子里玩了..."

李莲花蹲下检查血迹，指尖轻触后脸色微变："血中有锁灵散的痕迹。"

"锁灵散？那不是天界才有的..."方多病猛地噤声，惊恐地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起身，袖中手指掐诀悄悄抹去地上残留的法术痕迹："今日之事，方公子最好忘掉。"

"不行！"方多病激动道，"我族人性命攸关，怎能当作没发生？李神医既然知道锁灵散，想必也清楚更多内情，求你告诉我！"

看着方多病恳切的眼神，李莲花罕见地感到一丝动摇。三百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却在这只小兔妖面前破了功。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转身欲走。

方多病却一个箭步拦在他面前："你不说，我就一直跟着你！"

李莲花眯起眼："随你。"说完身形一闪，竟凭空消失了。

"哎？！"方多病呆立原地，半晌才气呼呼地跺脚，"好你个李莲花，居然敢扔下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鼻子轻动，循着空气中残留的那缕清冷药莲香追去，没注意到身后阴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李莲花：别跟着我！方多病：不嘛~（兔耳狂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