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透彻的折磨

透彻之后是无尽的折磨…

林钰开始上小学了，小学的生活，并没有像林钰折的纸飞机那样稳滑翔。它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个早慧的女孩吞噬。

一年级时，她还是那个安静、成绩优异的“林家千金”。但随着年龄增长，她身上那股与世隔绝的清冷感，成了同龄人眼中的“装模作样”。

从二年级开始，霸凌悄然而至。

起初是孤立，没有人愿意和她做同桌。接着是造黄谣，那些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污秽的词汇，被无知的孩子们套在这个清秀女孩的头上。课间操时，总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看着她踉跄摔倒，然后爆发出恶意的哄笑。

林钰没有告诉林京，也没有告诉苏婉。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下巴上留着三角疤痕的自己，突然意识到，父亲的权势保护不了她在学校里的尊严。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念头：如果我变得足够卑微，足够普通，他们是不是就会放过我？

于是，那个孤傲的林钰“死”了…

她开始弯着腰走路，把校服穿得松松垮垮，故意把刘海剪得乱七八糟遮住眼睛。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变得自卑、敏感、沉默寡言。她在班级里像个透明人，受了委屈只会缩在角落里发抖。

三年级那年，这种欺凌达到了一个顶峰。

一次课堂上，林钰正低头做笔记，前桌的男生突然把她的书碰掉在地上，然后反手一推，污蔑她上课说话推搡他。

老师不分青红皂白，抓着林钰的头发，把她的头狠狠撞向桌角。“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林钰眼前炸开的金星和鼻梁断裂的剧痛。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课本上，晕开一片刺眼的红。

老师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样子，骂了几句便让她站到教室后面去。

林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还有多久放学？还有多久才能熬过这一天？

那天晚上，苏婉看到女儿脸上的伤，心疼地问：“钰钰，怎么弄的？”

林钰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我不小心撞的……妈妈，我饿了。”

她撒谎了。她不想让父母担心，更不想让父亲因为自己而动用暴力手段去“解决”那些孩子。她知道，那样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让她成为同学们眼中的“怪物”。

四年级的冬天，一场车祸，几乎终结了林钰的生命，也差点让她彻底崩溃。

那天放学，一辆失控的轿车在巷口撞飞了她。林钰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声巨响，仿佛头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鲜血染红了地面。

医院里，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说严重的话应该要紧急开颅手术。林京和苏婉在手术室外哭得撕心裂肺，而病床上的林钰，却在昏迷中死死攥着拳头。

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后来她才知道，当她躺在ICU里命悬一线时，班上的同学那个霸凌她的头头说：“林钰出车祸死了！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是她的同桌，那个唯一没有欺负过她、甚至偶尔会帮她捡起掉落文具的男孩，把这些话在林钰出院之后一一说给了她。

她没有时间悲伤。

出院之后为了不被留级，为了跟上进度，她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另一只手还在翻书做题。头骨的疼痛伴随着高烧，她熬了好久好久，指甲掐进掌心，硬是凭着一股狠劲，撑过了期末考试。

当她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回到学校，拿着成绩优异的试卷时，老师震惊了，那些霸凌者也暂时闭嘴了。老师夸奖了她，但这并没有换来和平，反而让嫉妒的火焰烧得更旺。

五年级，林钰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一次午休，有几个男同学对她开黄腔往她校服上泼墨水时，她默不作声，是的，她又忍了，她默默到厕所间脱下校服用学校劣质的洗手液清洗着校服，洗了好久终于洗干净了，她就那么湿漉漉的穿上了，很狼狈也很可笑，校服的冰冷和她的心一样…刺骨。

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兽，红着眼睛，终于去找老师了…

虽然最终她还是被老师批评“不团结同学”，虽然霸凌并没有因此停止，但她坚信了一个观点，弱者永远会被唾弃！

她开始反击，虽然笨拙，虽然常常失败，但她不再坐以待毙。

六年级，林钰的压力大到了极点。

升学的压力、家庭的期望、以及无休止的校园暴力，像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常常在深夜里惊醒，梦里全是被推下山坡、被撞飞的场景。

她被分到了一个“重点班”，讽刺的是，班里有几个正是以前霸凌过她的“老面孔”。

她以为这将是地狱的延续。

但新班主任的出现，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道光。

那位女老师，严厉却公正。她一眼就看出了林钰的与众不同，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班级里的暗流涌动。当那些老面孔试图故技重施，在作业本里塞恐吓纸条时，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冷冷地说：“有些同学，成绩没长进，心思倒是用歪了。如果让我查出来是谁，不仅请家长，还要记处分。”

她没有点名，但目光如炬，扫过那几个心虚的学生。

同时，她对林钰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和鼓励。课堂上，她总是第一个提问林钰，哪怕林钰回答得结结巴巴，她也会微笑着说：“思路很好，下次大声点。”

在老师的庇护下，林钰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学习也开始突飞猛进…

她看着讲台上那个挺直腰背、掌控全局的女老师，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站在坡顶、准备起飞的自己。

她摸了摸下巴上那个早已愈合的三角疤痕，眼神渐渐从浑浊变得清明。

林钰的命运，似乎在这一刻，开始触底反弹。她不再是那个在泥地里打滚、却又要拼命洗干净的矛盾小孩，也不再是那个在欺凌中瑟瑟发抖的懦弱少女。

她在废墟中，重新长出了新的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