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角疤痕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巷子里的孩子们在废弃工地旁的小土坡上玩“跳伞”游戏——从坡上跳下来，看谁落地最稳。

“林钰，你敢不敢？”小胖挑衅地问。

“有什么不敢？”林钰仰起头，眼神亮得惊人。

她站在坡顶，风吹起她的裙角，像一只即将起飞的小鸟。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跃下——

“砰！”

她落地时脚下一滑，下巴重重磕在一块尖石上，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领。她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眼泪哗哗地流，小手捂着下巴，浑身发抖。

“林钰！流血了！”孩子们吓坏了，围成一圈。

林钰的姐姐林湖澜闻声跑来，抱着她就往家里冲。（此时林京和苏婉正在外出）林京接到电话，扔下所有事赶去，脸色铁青。

医生缝针时，林钰叫得更大声了，哭得撕心裂肺，小手紧紧抓着苏婉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可当针线穿进皮肤，血珠渗出时，她突然不哭了。

她咬着嘴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医生的手，一动不动，像在记下每一针的走向。

缝完，医生轻声说：“小姑娘真勇敢，都没怎么动。”

林钰没说话，只是靠在妈妈的怀里，小脸苍白，眼神却平静得吓人。

回家后，她坐在小板凳上，对着镜子看下巴上的创可贴。苏婉给她擦药，她轻声说：“妈妈，我不疼了。”

“真的？”苏婉心疼地摸她的头。苏婉看到林钰的伤口缝的像个三角形突然有点想笑…（幸好没毁容）

“嗯。”林钰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属于四岁孩子的笃定，“疼的时候叫出来，不疼了，就不叫了。哭没用，但我知道，他们都会来救我。”

苏婉怔住。

她明白，女儿不是不懂恐惧，而是早已学会用哭声作为武器，用沉默作为铠甲。

那天之后，林钰依旧爱玩，依旧爱笑，依旧会和孩子们在泥地里打滚。但她不再跳高坡。

她开始折纸飞机。她折得极认真，每一道折痕都压得整整齐齐。她会把纸飞机拿到巷口，迎着风，用力一掷。

飞机飞得很高，很远，像一只小小的白鸟。

“林钰，你为什么总折飞机？”薛飞问。

林钰看着飞机在风中盘旋，轻声说：“因为飞机不会摔跤。它就算掉下来，也是慢慢落的。不像人，一摔，就流血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想飞得高一点，再高一点，高到能看清所有人的脸，高到能护住这个家。

风又起，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缓缓落下。

林钰捡起它，拍了拍灰，又折好，准备下一次起飞。

她看着远方，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

林钰，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一切掌握的如此透彻，她甘心在一个这样的年龄看清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