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寻安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燃了大半。
他不是经常抽,只有在情绪压抑到极点,或者像现在这样被某种烦躁和渴望搅得心神不宁时才会用这种刺激来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他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来缓解压力,第一是因为速度快效果好,第二就是他对纵欲实在不太感兴趣。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啧。”他眼神一暗,将还剩一小截的烟蒂狠狠摁灭在粗糙的墙面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将脸上所有的烦躁和阴郁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接通电话。
“喂,妈。”
“寻安,怎么还没去补习班?都几点了?不是让你不要耽搁太久的吗?”
“在图书馆查资料耽误了点时间。快到了。”
“嗯,快点。对了,明星今天练琴又哭了,你爸打电话回来问情况,语气不太好。你回来之后跟他说说,开导开导。”
“知道了。”
挂断电话,祁寻安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厌烦和疲惫。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身上没有烟味残留,才拉开门走出去。
晚上一会到家。
“哥哥!!”一个小小身影炮弹一样哭着冲过来,紧紧抱住了祁寻安的腿。
祁明星刚上小学三年级,小家伙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祁寻安。
祁寻安蹲下身,摸了摸弟弟柔软的头发,声音罕见的温和:“怎么了?又不想练琴了?”
“嗯……”祁明星抽噎着小脸皱成一团,“妈妈非要我练够两个小时……那个曲子好难……我手好酸……爸爸还打电话骂我……”说着,小珍珠又要往下掉。
祁寻安心头一紧,拿出纸巾擦掉弟弟脸上的眼泪:“别哭。爸爸不是骂你,是希望我们明星能弹得更好。”他顿了顿,勾起手指刮了刮对方的鼻子,“明星已经很棒了。”
“可是我不想弹了……”祁明星委屈地扁着嘴,“我想看动画片……我想出去和可可姐姐玩……”
祁寻安沉默了一下。
他看着弟弟眼中的渴望和对自由的向往,祁明星反而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自己被层层束缚的童年。
父母对“优秀”的偏执追求不仅套在他身上,如今也牢牢锁住了年幼的弟弟。
他们希望祁明星成为第二个祁寻安,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却从未问过孩子真正想要什么。
等等……再等等……等哥哥有能力了。
“明星,”祁寻安把弟弟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哥哥知道练琴很累。但是……”他斟酌着词句,不想打击弟弟,“但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可以试着跟妈妈好好说。或者,我们只练一个小时?”
“不行!”母亲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她刚下楼,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家居服,目光扫过抱在一起的兄弟俩,“寻安,别惯着他。基础不打好,以后怎么跟得上?现在的孩子哪个不卷哪个不累?明星要是输在起跑线上怎么办?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每天练琴三个小时都一声不吭。明星,过来!把最后半小时练完!”
祁明星吓得一哆嗦,往祁寻安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祁寻安拍拍弟弟的背,抬头看向母亲,试图商量:“妈,明星还小,逼得太紧效果反而不好。让他休息一下,明天再练也一样。”
“休息?”祁母走到客厅中央,抱起双臂,“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休息完了还睡得着吗?明天还要上学。寻安,我知道你心疼弟弟,但不能耽误他。你爸刚才电话里很生气,说下个月市里有少儿钢琴比赛,明星必须拿奖。”她目光转向祁明星,“明星,听话,别让爸爸妈妈失望。”
祁明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他不敢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祁寻安感觉到怀里弟弟的情绪,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
又是这样。他和弟弟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什么?是活生生的人,还是满足他们虚荣心和掌控欲的工具?
但他转念一想,他现在又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办法去批判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父亲母亲为了培养他们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们?
“妈……”祁寻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母亲不耐烦地打断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还有学生的论文要看,你带他上去看着他练完。练完了让他赶紧洗漱睡觉。”然后转身进了书房。
祁寻安看着母亲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抱着弟弟走上二楼琴房。
琴房里,昂贵的钢琴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祁明星被放到琴凳上,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凳子上显得更加无助。
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一眼紧闭的琴盖,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琴盖上。
祁寻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沉默地看着弟弟。
他没有像母亲要求的那样紧紧看着弟弟练琴,只是静静地坐着等他哭完。
过了很久,祁明星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他抬起红肿的眼睛,小声嘟囔:“哥……我不喜欢弹钢琴……”
祁寻安的心揪了下。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弟弟的小手,用指腹小心地揉了揉那几根被抠得发红的手指。
“哥……”
“嗯。”祁寻安应了一声,他环顾了一下琴房,目光落在角落里一盆蔫头耷脑的绿萝上。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小水壶,给那盆绿萝浇了点水。
祁明星看着哥哥的动作,小声问:“哥,它是不是也快死了?妈妈都不记得给它浇水……”
祁寻安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那盆因为缺乏照料而失去生机的植物,又想起了许木身上那股仿佛源自生命本身的清冽蓬勃的香。
“不会死的。”他放下水壶走回弟弟身边,“浇点水就好了。”他像是在说绿萝,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祁明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道:“哥哥,你真好。要是爸爸妈妈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祁寻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颗水果糖,然后剥开糖纸把糖果塞进弟弟嘴里。
“甜吗?”他问。
“嗯!甜!”祁明星含着糖终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看着弟弟满足的笑容,祁寻安心里更加焦躁了。
他想快点有出息,他只想保护这份纯真的笑容,让弟弟能活得比他自由一些,开心一些,不要像他一样,被所谓的期望压得喘不过气。
他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不想练就不练了。去洗漱,睡觉。妈妈那边……我去说。”
“真的?”祁明星的眼睛瞬间亮了。
“嗯。”祁寻安点头,这是他现在为数不多能替弟弟争取的小小自由。
安抚好弟弟看着他乖乖去洗漱后,祁寻安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只剩下疲惫和深重的压抑。
他先去了趟书房,然后洗完澡回到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后,他怎么也睡不着,头也疼,脑子里时不时闪过许木一身轻的样子。
……真自在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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