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祁寻安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落在许木身上。
看他趴在桌上的背影,看他偶尔烦躁地抓抓头发,每一次目光的停留都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焦躁。
他最近更烦了,抽烟已经没有办法缓解他的压力了,他想靠近,想再次闻那让他魂不守舍的气息。
器材室那个失控埋首猛嗅的自己让他感到陌生和后怕,但来自那股香的诱惑远远盖过了那点后怕。
距离太远了,隔着好几排座位,他什么都闻不到。
闻不到那味儿就像有小虫子在啃噬他的神经,难受死了,注意力也集中不了。
但机会来得比他预想的快。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讲得唾沫横飞,底下的学生昏昏欲睡。
许木依旧趴着睡觉。
祁寻安盯着老师讲课,觉得太简单没意思又低头开始做课外习题,但题目怎么也看不进脑子,他烦躁地转着笔。
下课铃如同天籁般响起。
物理老师意犹未尽地合上书:“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里,作业……”话没说完,就被收拾书本的窸窣声淹没了。
祁寻安合上自己的书,慢悠悠跟着大部队去了食堂。
午饭结束后,他直接走到了教室后排并且停在陈锋的桌子旁。
陈锋正手忙脚乱地把卷子往书包里塞,抬头看见祁寻安,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哟,班长?有事儿啊?”
祁寻安目光掠过陈锋落在许木趴在桌上的后脑勺,然后才落回陈锋脸上:“陈锋,老师让我跟你换个位置。”
“啊?”陈锋掏书的动作一顿,“换位置?换哪儿去?”
祁寻安抬手指了指自己原本的座位:“换到我的位置上去。她说你最近上课总跟前面的人说话,影响不太好,让你坐到那里去收收心。”他顿了顿,催促道,“快点吧。”
陈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吞了只苍蝇:“不是……班长,我冤枉啊!我最近……”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许木,声音小了点,“……我最近挺老实的啊?”
“我也不懂。”祁寻安把书包往陈锋桌上一放,“收拾东西吧,马上好做午测了。”他甚至还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锋张了张嘴,看着祁寻安那张认真的脸,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暗自嘀咕:“靠,老班怎么突然管这么宽了……坐后面也碍着他了?”但他不敢跟祁寻安硬杠,这位学霸在老师心里的地位可不是他能比的。
“行……行吧。”他认命地开始收拾东西,动作明显不情愿,边收拾还边小声抱怨,“那边多没意思啊……”
许木依旧一动不动趴着,但刚才祁寻安和陈锋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换座位?祁寻安要坐他旁边?开什么国际玩笑!
就在陈锋磨磨蹭蹭收拾的时候,他猛地直起身,脸色很不好看,冲着祁寻安又冲又硬:“姓祁的,你搞什么鬼?谁要跟你换座?陈锋!你给老子坐下不许换。”
“啊……啊?”陈锋愣了下,一回头就看到许木那张臭的不能再臭的脸。
祁寻安的目光和许木对上,那双深邃的眼里没什么波澜,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老师安排的,不是我想换。陈锋上课说话,影响纪律。你,”他顿了一下,看着许木,“有意见?”
“我他妈当然有意见!我意见大的很我!”许木火气腾地上来了,“凭什么跟你换?他最近明明挺安分的,要换你自己跟别人换去!别他妈坐老子旁边!”
体育课那天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让他浑身不自在。
祁寻安微微挑眉,似乎有点意外许木的反应,但依旧面不改色:“这是老师的决定,不是我个人的意愿。陈锋,快点。”他无辜地看着许木,然后转向一脸茫然的陈锋,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老师的话你不想听?”
陈锋一个激灵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敢不敢!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他抱着书包立马窜到了祁寻安原来的位置。
许木看着陈锋那副怂样,气得想骂爹,他指着已经空出来的座位:“祁寻安,你……”
祁寻安用脚踢正凳子顺便又问了句,“嗯?我怎样?”
“……不、怎、样!”许木没招了,气得把笔在旁边一拍,又趴下开始装死,嘴里嘟囔了句,“太过分了。”
“嗤。”身后的人低低笑了声,然后调侃道,“你说什么?”
许木:“……”笑笑笑,笑你大爷。
祁寻安见他不愿意说话也没再看他。
行吧,不理就不理吧,反正他刚刚听到了。
他拉开椅子稳稳地坐了下来,两人之间瞬间变得拥挤,祁寻安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雪和植物的气息不容抗拒地弥漫开来,强势地侵占了许木周围的空气。
“马上做试卷了。”祁寻安撑着头看着对方的后脑勺提醒道。
许木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闷闷“嗯”了一声,也不打算动。
他能清晰地闻到祁寻安身上洗衣液的淡香混合让他心跳失序的气息。
“妈的。”他烦躁地低骂一声,盯着窗外发呆。
这个臭傻逼肯定是故意的!看他不顺眼就想气死他吧!
午休的预备铃响了,教室里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回来。
蒋薇薇从后门进来看到祁寻安疑惑道,“哎?寻安你怎么坐到这里来啦?”
祁寻安转过头笑了笑,温柔道,“嗯,老师让换的。”
“啊……是嘛。”蒋薇薇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什么,哼着歌回到自己座位上跟陈锋打招呼,“哈喽呀小陈总~”
陈锋一看蒋薇薇回来立马耳根红了,清了清嗓子,夹着嗓子半打招呼半开玩笑,“哈喽薇薇~以后就是同桌了,你不会嫌弃我成绩差吧?”
“嗐!怎么会?”蒋薇薇一屁股坐下,对着陈锋甜甜笑了一下,“我干嘛因为这个嫌弃你?哈哈……”
许木听到陈锋那夹的不成样子的声音更来火了。
这个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陈锋虽然平时跟他一样吊儿郎当的,但是人确实不错,家境也好,在中国上学是中国人,但国籍却是加拿大的,父母把他送到重高单纯就是为了磨这小子的躁气,但这件事也就许木一个人清楚。
见色忘义的家伙。
许木心里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祁寻安的存在感太强了,他都不用回头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臂放在桌上的位置,听到他翻书时的声响,那股清冽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像羽毛一样撩拨着他的心尖,让他后背发麻。
他维持着看窗外的姿势,假装身边坐着的是一团空气。
祁寻安则显得从容许多,他接过午测的卷子分了一个给许木。
许木这才抬起头,没好气地拽过卷子拿起笔胡乱写了个名字,然后又趴了下去。
祁寻安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你就这么困?还有你那个字,你的桌子是云朵做的吗?”
“怎样?云朵做的那就好了,睡得还能更舒服。”许木怼道。
祁寻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许木:“我干嘛要跟你好好说话?”
祁寻安:“你干嘛不跟我好好说话?”
许木:“我……”
他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么接了,干脆继续闭嘴装哑巴。
祁寻安虽然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
离得这么近,许木身上的气息闻的更清楚了。
但感觉还是不够。
他不动声色地将身体重心微微向旁倾斜了一点点,轻轻嗅了嗅。
一股接着一股的腊梅淡香萦绕在他鼻尖,他轻轻嗅了下,然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妈的……就是这个味儿,舒服死了。
跟普通的腊梅香还不一样,这个味儿不是很腻很黏人,反而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总而言之,很特别。
就在他沉浸在这隐秘的满足中时,许木猛地转过头,眼神凶狠地瞪着他,声音压得很低,有点不乐意:“你他妈闻什么闻?属狗的?是痴汉还是变态?”
祁寻安身体一僵,一丝极淡的红晕迅速爬上耳根,又飞快褪去。
他迅速坐直身体,用手背推了推眼镜:“你头发上有灰。”
“……”许木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扒拉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借口,更气了,“你放屁!老子刚洗的头而且整天就趴在这儿哪儿来的灰?”
祁寻安没再接话,低下头开始写试卷,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刚才……确实有点变态了。可那味道……该死的,为什么这么好闻?这家伙天天喷香水吗?骚包一个。
下午的课对许木来说简直是酷刑。
这个死祁寻安一坐他旁边,所有老师都开始注意到他了。
语文课,老师讲着《赤壁赋》,许木听着更犯困,都快要睡着了,“许木!”语文老师突然点名,“寄蜉蝣于天地'下一句是什么?”
许木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渺沧海之一粟?”
“嗯。”语文老师点点头,“坐下吧,你好歹要听点,别总趴那儿睡觉。好,我们继续……”
数学课更是无聊,祁寻安倒是听得认真。
就在这时,旁边人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到了许木的脚边。
许木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祁寻安也侧过身,身体朝他这边倾斜下来。
距离瞬间拉近,他甚至能看清祁寻安低垂的睫毛和他敞开校服领口下的一小截锁骨。
味道似乎在往外冒,丝丝缕缕缠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手心一阵刺痛,他抬手看了下自己的掌心,一朵淡黄色的小花顶破皮肤落了下来,那块皮肤迅速愈合,留下一块淡淡的红痕。
“操……”他低低嘟囔了一声,把那朵花捏碎塞进口袋。
祁寻安弯腰的动作顿了一下,许木周围的味道更明显了,笔离对方的脚很近,但他发现在旁边的地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朵腊梅花,他伸手捡起来闻了闻,随即才捡起了那支笔。
祁寻安坐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把笔放回桌上,侧撑着头看着许木若有所思。
没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靠近那一瞬间骤然浓郁的冷香扑面而来,像一阵清凉的风席卷了他发热的头脑,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舒适感。
他甚至……有点舍不得直起身。
手里也不停蹂躏着那朵小花。
……到底哪里来的花?腊梅花这个时候没好开吧……
许木带过来的?他身上一股这个花的味道。真搞不懂他。也搞不懂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变态?还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堂课,许木总觉得旁边这个变态不停地在挑衅他。
祁寻安听课很认真,许木盯着他那只握着笔骨节分明的手,一个恶劣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悄悄地挪动自己的胳膊肘,一点一点蹭向祁寻安摊开在课桌边缘的笔记本。
就在他的胳膊肘即将碰到祁寻安笔记本边缘的时候,他猛地一用力,用胳膊肘狠狠地向旁边一拐。
“嘶拉——”
祁寻安正在写字的那只手被他的胳膊肘蹭到,笔尖不受控制地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祁寻安的动作瞬间僵住,他低头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笔记,眉头皱了皱。
许木立刻收回手,脸上无辜:“哎哟,地方太小了,没注意。”他嘴上说着抱歉,嘴角却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祁寻安抬起头,没什么表情,他盯着许木看了几秒,让许木嘴角那点得意的笑有点挂不住。
就在许木以为祁寻安要发火骂他的时候,祁寻安却只扯着嘴角笑了下,“没事。”然后收回了目光,拿起橡皮开始用力擦。
橡皮屑纷纷落下,他的力道很大,纸面很快被擦得发毛,擦不掉只能用修正带一点一点地涂。
许木能从他的动作看出来,这家伙明显生气了。
呵。活该。
但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用力的手指,反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烦躁和心虚。
妈的,好像有点玩过火了。
但道歉……不可能,他还说自己是浪货呢,要道歉也是他先道歉。
许木扭过头继续盯着窗外,只是这次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煎熬的一天终于结束。
放学铃一响,许木第一个弹起来抓起书包就要往外冲,他要回去睡个好觉,这个该死的祁寻安让他一整天都没睡好过。
“许木。”
许木身体一僵,但意识到是谁在叫他后,立马往外跑。
然而还是慢了,胳膊被一把抓住,整个人又被拖了回去。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往外走,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
祁寻安把他堵在角落,“你跑什么?”
“老子没跑。”许木被他看得脸痒,索性直接偏过头去。“我着急要回去睡觉,有事?”
祁寻安歪头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会儿,“你身上……”
许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偏过头死死瞪着祁寻安:“我身上怎么了?祁寻安,我警告你,你他妈别……”
“你身上的味道……”祁寻安打断他,故意凑近又嗅了嗅,“真他妈好闻。”
“……”许木愣住了,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慌,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哦,所以呢?想要告诉我你就是一个痴汉和变态?”
周围的喧嚣瞬间远去,他只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你觉得呢?”祁寻安笑着反问。
许木身体往后一靠顺便翻了个白眼,“呵。死变态。”
“你怎么就没想过我在夸你呢?嗯?”祁寻安伸出食指勾了勾对方的下巴。
“哎不是,我说祁寻安,你这人平时装的挺正经啊?让开!”许木一把拍开对方的手,背着包就往门口走,嘴里还嘟嘟囔囔。
“死变态,平时假正经装好学生,背地里也就是个阴暗的家伙……”
祁寻安站在原地,看着许木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许木的这个反应……有点不对劲,他在慌。他到底在慌什么东西?真是搞不懂。
他抬起手,手指下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鼻尖,那股清幽的香气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寻安?”一个听起来有些严厉的女声传来。
“妈,”祁寻安清了清嗓子,“晚上我晚点去补习班。嗯,在学校……去趟图书馆,顺便在外面吃。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塞回口袋,然后拎起自己的书包,朝着图书馆天台走去。
许木回到家后,反手用力甩上房门。
他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自己的脸,冰凉的触感稍微驱散了一点脸上的燥热和内心的恐慌。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太狼狈了。
陈锋也说过他好闻,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祁寻安那个痴汉怎么说出来像在调戏他呢,妈的,这他妈在人类社会是正常的表现吗?
他拉开校服立领的拉链,烦躁地扯开衣领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脖子。
皮肤还算光滑,那道红痕早已消失无踪,他又抬起手臂闻了闻,味道也不是特别重,不凑近闻基本上闻不到,祁寻安那家伙到底怎么事?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一头摔进床里,脸埋在枕头里。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纸盒。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几朵已经有些干枯卷曲的金黄色花朵。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数着。一朵……两……三朵……加上之前他捏碎扔掉的,已经有好多了。
他到底是触发了什么东西?从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反正先排除因为祁寻安。
他手指猛地攥紧了那些脆弱的花朵,将它们揉碎在掌心,细小的碎片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颓然地躺回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好困,好累……以后还要天天面对祁寻安那个变态……要不退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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