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钱，你们会愿意跟不爱的人结婚吗？】

某社交软件上，肖战刷到这种问答帖子向来都是直接划过去，只是这次手指刚悬在屏幕上方，眼睛忽然瞥到下面一条热评。

「我会。我刚刚求婚成功了，他比我大五岁……」

后面的内容被省略号折叠住，肖战的心像是被细针狠狠地扎了下，他说不清那瞬间的情绪是什么，鬼使神差将那条问答帖子点开了。

完整热评终于展现在眼前。评论者没有昵称，头像是一朵蓬松的白云。

「我会。我刚刚求婚成功了，他比我大五岁，人冷淡，特别无趣，我对他完全没有感觉，但是他有钱，有资源，是我这个年龄正好缺少的，我愿意结婚，早点结婚早点实现阶级跨越，到时候还年轻，还有机会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这条评论点赞过千，下方回复堆了几百层。

有骂他无耻的，有夸他清醒的，也有事不干己纯看热闹的，还有让他传授钓有钱人经验的……

肖战挨着看下去，看到了白云头像回复别人的其它发言。

「我们俩都是男人，认识他的时候我才二十岁，以情侣身份在一起刚好一年。」

「我今年二十三岁，他二十八了，我图他的钱不假，但我这大好年华，他也算捡了个便宜，说是老牛吃嫩草也不为过。」

「说实话我是直男，还恐同。好在他没提过亲密接触，可能是性子慢热、害羞，想等我先开口，我这一年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求婚成功跟他回了家，等下就要为了钱途献祭我的肉体了。」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想想其实……挺恶心的。」

肖战深呼吸一口气，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刚结束了二十八岁的生日晚宴。晚宴上，云霄当场跟他求了婚。

现在回了家，他看着在阳台上打电话的云霄，又看了看无名指上闪着细碎光影的钻戒。

求婚的时候，云霄说他爱肖战，说他想安定下来，求肖战能给他一个白头偕老的机会，当时的他单膝跪地、眼神真挚，甚至肖战还没回应他就已经泪光闪闪。

但其实肖战心情并没有很激动，然而也不反感。

那条热评的时间，刚好发生在求婚之后、回家之前、他去上洗手间的几分钟里。

他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云霄。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云霄的声音突然贴着耳侧传来，肖战指尖猛地收紧，一下摁灭了手机屏幕。

“没什么，随便看看。”肖战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

云霄从后面抱住他，身子压过来，下巴在他脑袋上蹭了蹭，语气里裹着刻意的亲昵，“我们现在……去洗澡好不好？”

肖战抬眼时，恰好撞见他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肩线瞬间绷紧，往边上躲了躲，跟着抬手一把将人推开，“别碰我。”

云霄明显愣了神，原本轻蹙的眉头一下拧得很紧，试探着叫他：“肖战？”

恰好这时肖战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对云霄说：“你自己去洗。”

虽不如平日里温柔，但肖战的温柔和平淡相融，有时很难让人分辨清晰。云霄以为自己想多了，点点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电话是爷爷打的，让肖战跑一趟金屋去找他的堂哥肖峥。

金屋是肖峥开的会所。

肖战应下之后挂断电话，眼睛瞥向洗手间，透过磨砂玻璃门，隐约能看见里面云霄修伟挺拔的身形。

云霄身高一米八，外表阳光，性格软萌，又比肖战小五岁，所以肖战对他很宽容，平时他需要什么，只要稍微露出一点意图，肖战不等他明说就会让人准备好。

名牌衣服、鞋子、配饰……连他生日时送的篮球都是托人找球星亲笔签的名。

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云霄回馈他什么，也没有深究过“爱”或者“不爱”，他认为都是男人嘛，身体和心理上能不反感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事实或许是——

云霄挺反感的，甚至觉得恶心。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云霄的眼睛很亮，看见他就会笑起来，有时候老远就冲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会跟他说：“哥哥，我今天超想你的。”

……肖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于是他又点开那条帖子。

热一的评论下，又多了一条云朵头像的回复。是有人问他：「那个男人有没有什么让你特别难以接受的地方？你是怎么克服的？」

云朵头像的回复显示一分钟前发的，「当然有啊，刚刚他就看着很不高兴，也或许是对今晚这个不平凡的夜晚感到紧张。我不能理解，一把年纪了到底在矫情什么？唉不说了，我的澡快洗完了，一会儿就要出去了。」

肖战抬头望向洗手间，磨砂玻璃门后，那个高大的身影晃了晃，果然正对着洗漱台，手里捏着手机低头摆弄。

肖战放下手机，突然感觉倦怠，他捏了捏发紧的眉心，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怔怔出神。

直到洗手间的水声彻底停下，他才缓过神，将那个才戴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下来，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拎起钥匙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金屋门口。

肖战刚下车，迎宾小姐姐就笑着过来，“二少爷，您怎么会过来？”

他虽然来的不多，但不少工作人员都认识他。

“我哥在吗？”

“肖总喝多了，在楼上睡觉呢。”

肖战皱眉，对那小姑娘说：“你找人去把他叫醒，我在楼下等他。”

女孩苦着脸说：“肖总有起床气，我们可不敢。这样吧，我让川哥去帮您叫人。”

肖战心里苦闷，摆了摆手自己进去了。

他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有时候来了，也最多在一楼的酒吧喝杯酒，或者听驻唱歌手唱一首歌，打发一下晚上无聊的时间就会回去。

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他常坐的吧台处，调酒师看着面生。

“先生您好，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调酒师转过身，肖战眯了眯眼睛，“你是……”

“我是新来的，我叫王一博。”

面对客人，其实不用介绍这么详细的，可王一博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肖战的刹那，脱口就说了自己的名字，说完后耳尖还悄悄红了点，看着格外青涩。

肖战勾了勾唇角，目光扫过他没褪去婴儿肥的下颌，心里对着肖峥暗骂了两句，说：“老板胆子挺肥，这种地方还敢招未成年。”

王一博一张脸慢慢涨红了，似是有点生气，但没发火，只期期艾艾地解释了一句：“我……二十二岁了……”

肖战愣了一下。

王一博穿着普通，身上没有任何配饰，脸也干干净净的。

皮肤特别白，瞳孔很黑。工作不熟练，跟客人说话时有点害羞。

这有二十二岁？

怔愣间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以为是爷爷来催，掏出来一看并不是。

是云霄打来的。

“喂，肖战？”接通后没听到肖战的声音，云霄小心地问了一句：“你去哪里了啊？我洗完澡出来等了好久也不见你回来。”

肖战的声音淡得没情绪：“我出来玩。”

“嗯？”云霄这时听到了嘈乱的背景音，脊背一僵，问：“你在哪里？”

肖战：“酒吧，怎么了？”

说完不等回答，他就给挂断了。

王一博笑了笑，“跟对象吵架？”

肖战不置可否。

“我今天过生日，你请我喝杯酒怎么样？”他问王一博。

王一博的神情看起来有一点为难，但没多说，不一会儿朝他推过来一杯鸡尾酒。那酒看起来极为好看，浅杏色，像稀释后的桃汁混着微光，酒液清透，摇晃杯子时还会泛起细密的小气泡。

“白桃乌龙，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肖战笑眯眯地接下，低头抿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

味道有点——

一言难尽。

“不好喝吗？”王一博小心地询问，“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这是我调的第一杯酒。”

“只能说我运气挺好。”肖战不想让他难堪，低头又抿了一口，意外的是，那股新鲜水蜜桃的水润清甜慢慢冒了出来，还夹着轻焙乌龙茶特有的木质调的淡香，把果味托起来，完全盖过了酒精的冲味。

不是很甜，但很有层次，回味也不寡淡。

对于偏爱烈酒的人来说这简直太儿戏，但对酒量差的肖战来说，真是刚刚好。

“挺好喝的。”肖战这次认真点评。

“我知道调得不好，”王一博笑得腼腆，“但还是谢谢你。”

他话音刚落，一个皮肤晒得发亮、身材魁梧高大、目测超过一米九的男人过来，走到肖战面前恭敬地说：“二少爷，我们肖总醒了，叫您过去呢。”

肖战慢悠悠起身，问：“王川，我哥跟谁喝那么多酒啊？”

王川苦了脸，“我们哪敢问啊？”

肖战不作声，朝着电梯口走去。

王一博有些迷茫，朝王川看了一眼，问：“什么……二少爷？”

王川回他一个有些严厉的眼神，“好好调你的酒。”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肖战从楼上下来，重新坐到了王一博吧台对面。

王一博已经猜到他的身份。王川跟他说过，肖家有两位少爷，大少爷肖峥放荡不羁爱自由，成年后就出来混社会，名下的这家会所在整个南城都排得上号。二少爷肖战自小跟着老爷子，被钦定为肖氏集团的接班人，养得那是精细又矜贵。

肖战抬头对他笑了一笑。

可还不等开口，手腕突然被攥住，肖战皱眉侧头一看，竟然是云霄找过来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肖战，你把戒指取下来是什么意思？这么晚了趁着我洗澡跑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肖战看着他，脑海里掠过的全是“老男人”、“恐同”、“恶心”等字眼。

真是没意思。

他将云霄的手撇下去，眼神平平淡淡，看不出一点生气，“这都看不出来吗？我要分手。”

云霄像被人砸了一闷棍，耳朵里嗡嗡作响，“你说什么？分手？好好的为什么分手？不是都答应求婚了吗？”

“谁说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肖战语气里带点漫不经心的傲慢，“非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我嫌你年纪大行不行？”

云霄僵在原地，眼神发直，“我……年纪大？”

“对啊。你都二十三岁了。”

肖战轻描淡写，像是在描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然后他指了指王一博，“我移情别恋了，我现在喜欢他，他比你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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