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拍摄日程紧张而有序。肖战和王一博的关系，自那晚天台短暂的交谈后，似乎进入了一种微妙的“休战期”。片场相遇，会点头致意，偶尔对戏，也能给出相对专业的反馈，但那份无形的隔阂依然存在，只是从坚冰变成了薄霜。

今天要拍的是整部电影的一个小高潮——林锋雨中追捕陈默。

天公不作美，从下午开始就阴沉沉的，到了傍晚，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对需要营造压抑紧张氛围的戏份来说是好事，但对演员却是极大的考验。

“演员补妆！道具组检查地面安全！我们争取三条内过！”李导拿着喇叭喊话，雨声几乎要将他的声音淹没。

肖战和王一博都已就位。肖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雨水很快将他淋透，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不孱弱的身体线条。他冻得嘴唇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已经完全进入了陈默那种慌不择路又带着狠劲的状态。

王一博也好不到哪里去，警服湿透，帽檐下不断滴下水珠。但他似乎更耐寒些，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对肖战扬了扬下巴：“肖老师，待会儿跑起来小心点，地滑。”

这是来自对手的善意提醒。肖战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谢谢，你也是。”

“Action！”

雨幕中，追逐戏开始。陈默在昏暗狭窄的巷道里拼命奔跑，林锋在后面紧追不舍。镜头跟着他们剧烈晃动，雨水模糊了视线，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踩在积水里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按照设计，肖战需要在一个拐角处因为地面湿滑而有一个明显的趔趄，然后继续奔跑。前两条都顺利过了，但李导追求更真实的狼狈感，要求再保一条。

“再来一条！肖战，摔倒的幅度可以再大一点，更狼狈些！”

第三条开拍。肖战深吸一口气，再次投入奔跑。在拐角处，他刻意加大了动作，脚下猛地一滑——

“咔嚓！”

一声压抑的痛呼被雨声掩盖了大半，但肖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侧面摔倒，重重地跌在湿冷的地面上，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右脚踝。

“卡！”李导立刻喊停，但语气关切，“肖战？怎么样？”

工作人员刚要围上去，一个身影却比所有人更快。

王一博几乎是在肖战摔倒的瞬间就冲了过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刹住脚步，几乎是滑跪到肖战身边，雨水溅起一片。他一把推开旁边一个想扶肖战的工作人员，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暴躁和急切，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别动他！都别乱动！医生！剧组医生呢？！”

他吼完，根本没看周围人的反应，蹲下身，眉头拧成了死结，手想碰又不敢碰肖战的脚踝，语气急促地问：“伤到脚了？具体哪里疼？”

肖战疼得冷汗直冒，和雨水混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一样的王一博，一时竟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整天对他冷嘲热讽的王一博吗？

“可……可能是脚踝……”肖战声音带着痛楚的颤音。

王一博闻言，眼神一沉，不再犹豫。他猛地转身，背对肖战，沉声道：“上来！我背你去休息室！”

肖战惊愕地瞪大眼睛：“不用！王一博！扶我一下就行，这么多人看着……”他下意识抗拒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更担心被无处不在的镜头捕捉到，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你个头！腿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王一博回头吼了他一句，那眼神里的焦灼和不容置疑让肖战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快点！”

肖战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忍着剧痛，攀上了王一博的背。

王一博的背脊比看起来还要宽阔结实，隔着湿透的衣物，能感受到下方紧绷的肌肉和传来的温热体温。王一博轻松地将他背起，对赶过来的李导快速说了句：“李导，我先送他去处理一下！”然后便迈开长腿，顶着雨，大步流星地朝最近的室内休息室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刻意避开了颠簸，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骂骂咧咧，不知道是在骂这鬼天气，骂剧组的安全措施，还是在骂肖战的不小心：“逞什么能！说了地滑！真是……”

肖战伏在他背上，疼痛之余，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脸颊隔着湿冷的布料，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坚实热度，这热度仿佛带着电流，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被雨淋得冰冷的身体竟然泛起一丝诡异的暖意。王一博的骂声在他听来，也莫名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关心。

到了休息室，王一博小心翼翼地把肖战放在沙发上，动作甚至堪称轻柔。剧组医生很快提着药箱赶来。

“扭伤，有点严重，可能伤到韧带了，需要立刻冷敷固定，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医生检查后得出结论。

王一博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跟进来的助理吩咐：“去安排车，马上去医院。”

然后他走到一边，拿起几条干净的大毛巾，一条扔给肖战：“擦擦，别感冒了。”另一条，他自己胡乱擦了擦头发和脸，便蹲下来，看着医生给肖战做紧急处理。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肖战已经迅速肿起来的脚踝上，那眼神，复杂得让肖战看不懂。有懊恼，有担忧，还有一丝……心疼？

肖战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医生处理完，叮嘱了几句便先去准备冰袋和固定用具。休息室里暂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和凝滞。

“谢谢。”肖战低声说，打破了沉默。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对他说谢谢，心情却截然不同。

王一博没应声，只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拿起那条肖战还没来得及用的干毛巾，动作有些粗鲁，却异常仔细地帮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肖战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躲。

“别动。”王一博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他的手指隔着湿透的衬衫，热度惊人。

毛巾轻柔地擦拭过发丝、额头、脸颊。肖战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雨水、泥土和淡淡须后水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强烈的、属于男性的侵略性气息，将他牢牢包裹。

擦到脖颈时，王一博的指尖无意间划过肖战敏感的颈侧皮肤。

两人都像是触电般，微微一颤。

王一博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从肖战的脖颈，缓缓上移，对上了肖战同样有些慌乱的眼神。

休息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暧昧地勾勒着彼此的轮廓。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两人之间清晰可闻的、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王一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某种压抑已久的、危险而迷人的东西。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靠近……

“一博哥，车安排好了！”助理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一室的旖旎。

王一博猛地直起身，迅速拉开了距离，脸上恢复了平日那种略带疏离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态只是肖战的错觉。

“嗯，走吧。”他声音平静，转身先走了出去。

肖战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刚才被王一博指尖划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