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镜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刮过山洞粗糙的石壁。

“玄女——”

“出来。”

“本君知道你在里面。”

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挤压着洞内每一寸空气。白浅的身体在我身前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青冥剑在她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她将我完全挡在身后，那并不宽阔的背影，在此刻是唯一的屏障。

我松开了环住她腰的手——那个在情急之下寻求的依靠姿态，必须在面对真正危险时收起。我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信任度：25%！修正任务剩余时间不足！】

系统的警告尖锐刺耳。

就在离镜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暗紫色的魔力，如同窥准猎物的毒蛇，毫无征兆地撕裂空气，直刺白浅后心！他竟连最后的耐心也耗尽了，直接下了杀手！

“小心！”

几乎是一种本能，我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将白浅向旁边一推！同时，那原本该袭向她的魔力，擦着我的手臂掠过——

“嗤啦！”

衣袖瞬间化为飞灰，手臂上传来火燎般的剧痛，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绽开，鲜血汩汩涌出。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栽倒。

“玄女！”

白浅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急。她反手一挥青冥剑，青色的剑罡如扇形展开，将后续袭来的几道魔力绞得粉碎。她迅速回身，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目光落在我血流如注的手臂上，瞳孔微缩。

“你……”她看着我的伤，又看向我因疼痛而煞白的脸，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被触动的波澜。

我咬着牙，冷汗涔涔，却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没事……总比……被打中心口强……”

这不是苦肉计，是在那电光火石间，我能做出的、保护这个暂时盟友的最直接反应。但显然，这个反应，比她预想中任何一种算计或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洞口的离镜，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攻击被阻，又见我竟为“司音”挡下这一击，脸上的阴沉几乎能凝出水来。

“好一副情深义重的场面！”他语带讥讽，眼神却冰冷如刀，“玄女，本君倒不知，你几时变得如此舍己为人了？”

白浅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她扶着我，让我靠坐在石壁边，动作快而稳。随即转身，直面离镜，青冥剑横于身前，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不再仅仅是昆仑虚弟子司音，而是属于青丘女君白浅的、睥睨而冷冽的气场，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翼君，”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山洞中回荡，“你的人，你自己看不住。如今她既选择跟我，是去是留，便由不得你来做主了。”

离镜被她骤然变化的气势所慑，眉头紧蹙：“你究竟是谁？”能有这般气度的，绝非凡俗。

白浅却不答，剑尖遥指：“要么战，要么——滚。”

一个“滚”字，掷地有声。

离镜脸色铁青。他摸不清“司音”的底细，方才一击被挡下，对方显然未尽全力。再加上一个行为诡异、似乎铁了心叛变的玄女……他权衡利弊，眼中的杀意与怒意几经变幻。

最终，那浓稠的黑暗魔力缓缓收敛。

“玄女，”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化作黑雾消失在洞口，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山洞内，重归寂静。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我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沿着石壁滑坐下去，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动作而被牵扯，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白浅立刻蹲下身，查看我的伤势。她眉头紧锁，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倒出些莹白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敷在我的伤口上。粉末触及皮肉，带来一阵清凉，迅速止住了血，并开始缓慢愈合。

她的动作专注而仔细，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为什么？”她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没有抬头看我。

我愣了一下。

“系统刚才提示我，信任度达到了35%。”她在脑海里对我说，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你用受伤，换来了信任。”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手臂上她正在细心处理的伤口，疼痛让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说，那一瞬间，我没想那么多，你信吗？”

她敷药的手微微一顿。

“我只是觉得，”我抬起头，望向洞口那一点微弱的光，慢慢说道，“我们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倒了，我也活不成。护着你，就是护着我自己。”

这话，半真半假。真是处境，假的是……那一刻推动我的，似乎并不仅仅是冰冷的利弊权衡。有一种更复杂、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在悄然涌动。

白浅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用干净的布条将我的伤口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玄女，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既然选择同舟共济，就别再动其他心思。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凤眸里一闪而过的冷光，已说明了一切。

【信任度：40%！修正任务完成！奖励生存点100！】

【系统能量稳定，部分功能解锁……】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和她此刻带着警告却不再纯粹是审视的眼神，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一道无形的契约，在这一刻，以鲜血为引，于这狭窄的山洞中，初步缔结。

前路依旧未知，离镜的威胁并未解除，系统的存在如同悬顶之剑。

但至少，我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我说，“同舟共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