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浓郁的药香唤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近乎奢侈的温暖与安稳。我似乎躺在一片柔软的云锦之上,身上盖着轻暖的织物,周遭是清雅的草木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白浅的冷香。
这里……不是大紫明宫那阴冷华丽的牢笼。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适应了片刻,才看清了周遭的景象。
这是一处简洁却不失雅致的山洞,石壁上镶嵌着照明的明珠,柔和的光线洒下来。我身下是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石榻,不远处燃着一个小小的药炉,咕嘟咕嘟地炖煮着,那药香正是来源于此。
而白浅,就坐在榻边的石凳上。
她背对着我,身姿依旧挺拔如孤松,但一头青丝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褪去了几分司音的英气,多了些许属于她本尊的慵懒与柔美。她正低头看着掌心一枚泛着青光的鳞片,似乎在出神。
是……离镜的龙鳞?
我心口莫名地紧了一下。
“姐姐……”我试探性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白浅的背影微微一僵,迅速将龙鳞收起,转过身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为我疗伤和逃离大紫明宫,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醒了?”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惯有的审视,“感觉如何?”
我动了动手指,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源自神魂深处的虚弱感打败,又跌了回去。这不仅仅是伤势,更是与系统对抗后的后遗症。
“还好……死不了。”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姐姐,你的灵力……”
我记得昏迷前,她为了护住我,几乎是不计成本地输送灵力。
“无妨。”她打断我,语气淡淡的,起身走到药炉边,舀了一碗漆黑的药汁端过来,“喝了。”
药碗递到我面前,浓郁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
我看着她,没有立刻去接。山洞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药炉沸腾的咕嘟声和我们之间微妙流动的气息。
【叮!修正任务时限剩余:两个时辰。】
【警告:宿主当前信任度增长过于缓慢,请积极采取行动!】
系统的提示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这短暂的宁静。
我藏在云锦下的手悄然握紧。
“系统,”我在心里冷声问,“如果我现在告诉她真相,告诉她我身不由己,有一个东西在逼我害她,你觉得,她会信几分?是会立刻将我挫骨扬灰,还是觉得这是我新的谎言?”
【风险评估:告知系统存在的风险系数为99.8%。目标人物相信的可能性低于0.1%。建议宿主采取更高效的策略。】
果然。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不能坦白,那就只能继续演,继续赌。
我抬起头,看向白浅,眼中刻意积聚起一层水光,不是伪装,而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真实恐惧。
“姐姐,”我声音微颤,没有去接那碗药,反而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一片袖角,力道很轻,带着全然的依赖与试探,“我……我好像……闯祸了。”
白浅端着药碗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锐利了几分:“说。”
“我……我偷阵法图的时候,为了取信离镜,好像……好像不小心触动了大紫明宫深处的某个古老禁制……”我编造着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眼神惶恐地看着她,“我听到擎苍暴怒的声音……他好像……损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我能想到的,既能解释擎苍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又能侧面印证我“深入虎穴”付出了代价,从而激发她怜惜与信任的最好方式。
白浅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古老禁制?”她沉吟片刻,“是何模样?”
我按照记忆中关于翼族的一些隐秘传说,含糊地描述了几句。
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触动的是‘幽冥魂引’……”她放下药碗,语气凝重,“那是翼族用来收集战场上战死者残魂,用以修炼邪功或炼制傀儡的禁制。你破坏了它,擎苍绝不会放过你。”
成了!
我心里稍稍一松。她信了这部分,或者说,她相信了擎苍有必杀我的理由。
【目标人物“白浅”信任度提升:3%。】
【修正任务进度:8/100。】
看,系统认证。
然而,就在我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时,白浅忽然俯身,一手撑在石榻边缘,另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庞瞬间在我眼前放大,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我的脸上。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玄女,”她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如冰似火,仿佛要直接看穿我的灵魂,“告诉我实话。”
“你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叛出翼族,触动禁制,又在我面前演这一出苦肉计……”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迫使我更清晰地迎上她的视线。
“你究竟,想要什么?”
山洞里安静得可怕,我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并不平静的气息。
我想要什么?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映照着我苍白而惊慌的脸。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滴答作响,而眼前,是她灼人的审视。
巨大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更加疯狂、更加直白,却也可能是唯一能破开眼前僵局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我心中疯长!
赌了!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惶恐、算计、伪装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坦诚。
“我想要的……”
我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一字一句地,将那个惊世骇俗的答案,砸向她:
“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你。”
捏着我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我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就此碎裂。
白浅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她脸上所有的平静和审视都被打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和她陡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碰撞、回荡。
【警告!宿主言论严重超出角色行为逻辑!可能引发生存危机!】
【信任度波动:-10%……+15%……-5%……最终计算中……】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而混乱,显然我这完全不符合“恶毒女配”人设的、近乎直球告白的行为,让它那套刻板的程序再次陷入了逻辑风暴。
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位未来俯瞰四海八荒的白浅上神,因为她眼中最卑微、最不堪的“影子”,一句发自“肺腑”的“真话”,而方寸大乱。
我不知道这步棋是生是死。
但我能感觉到,她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在最初的剧痛之后,那力道,正在一丝一丝地,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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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