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契机
车子平稳地驶入王家大宅,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仿佛将肖战心头那点难以言喻的烦躁锁在了更深的地方。
宅子依旧是那座灯火通明、奢华却冰冷的牢笼。
他回到属于他和王晏与、却几乎只有他一人居住的主卧,卸下了一身从酒吧带回来的烟酒气与那若有似无的、属于王一博的侵略性气息。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洗不去后颈处那细微的、已然凝固的刺痛感。
镜子里,那抹清晰的绯红痕迹,像一枚无声的烙印,昭示着方才的混乱与失控。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用指尖用力擦过,直到那片皮肤泛红,痕迹却依旧顽固。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王一博没有再来纠缠,许是那晚他最后提供的“情报”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他的拒绝终于让那人再次感到了挫败,暂时偃旗息鼓。
王晏与也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肖战乐得清静。
直到一周后的傍晚。
肖战正坐在偏厅的落地窗边看书,膝上盖着薄毯,手边是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参茶。
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却化不开他眉眼间天生的清冷。
管家林伯脚步略显急促地走了进来,神色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先生。”
林伯低声唤道,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斟酌。
肖战从书页间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林伯,有事?”
林伯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先生,老爷和夫人来了,在正厅……晏与先生也在。他们请您过去一趟。”
肖战合上书,心中并无多少意外。能让王父王母亲自前来,并且王晏与也在场的情况,并不多见。
他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无非是王晏与又惹出了什么需要家族出面收拾的烂摊子,或者,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需要走个形式,通知他这位名义上的伴侣。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角,语气淡然地应道:“好,我这就过去。”
步入正厅,气氛果然不同寻常。王青海端坐在主位,面色沉肃;
陈夏坐在他身侧,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些许复杂,看向肖战时,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又被惯有的雍容所取代。
王晏与则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才转过身。
他长相斯文俊朗,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颇有几分儒商的气质,但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总是透着精明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此刻,他看向肖战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爸,妈。”
肖战微微颔首,礼节周全,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温和。他没有看王晏与,仿佛那人不存在。
“小战来了,坐。”王青海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
肖战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静待下文。
陈夏清了清嗓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
“小战啊,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晏与他……唉,也是年轻不懂事,在外面……交了些朋友。”
肖战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
王晏与这时走了过来,在肖战对面的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姿态闲适,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项商业计划:
“有个女孩,叫李薇,怀孕了,是我的。”
他说话时,目光直直地看着肖战,试图从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痕,哪怕是愤怒、羞辱或者悲伤。
然而,他失望了。肖战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如同蝶翼掠过水面,激不起半分涟漪。
陈夏见状,连忙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劝慰,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小战,我们知道这事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
但……王家子嗣单薄,这孩子既然来了,就是缘分,也是我们王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王青海终于沉声开口,一锤定音:“我们商量过了,决定让李薇住进家里来,安心养胎,直到孩子出生。
家里有佣人照顾,也方便。这件事,需要你知道,也希望你能……理解。”
正厅里有一瞬间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肖战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微微泛着凉意。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清冽的嗓音在厅内缓缓荡开:
“好啊。”
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了一下。
陈夏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通情达理”,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王晏与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审视的意味更浓。
肖战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诧异,继续用那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
“怀了王家的孩子,自然应该接回来好好照顾。这是喜事,我理解。”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青海与陈夏,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体贴:
“需要我让林伯准备一下客房吗?或者,有什么其他需要我配合安排的?”
他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如此“识大体”,反而让王青海陈夏有些不适。
陈夏张了张嘴,最终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用你操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那就好。”肖战微微颔首,站起身: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书没看完。”
他礼貌地告退,转身离开正厅,步伐依旧从容,背影清瘦挺直,仿佛刚才被告知的,不过是今晚菜单上多加了一道菜。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陈夏才松了口气,转而带上一丝不满,低声对王晏与抱怨:
“你看看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好在肖战性子软,不计较……”
王晏与推了推眼镜,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不一直是这样吗?无欲无求,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这样也好,省了很多麻烦。”
只有王青海,看着肖战离开的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久经商场,阅人无数,直觉告诉他,肖战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反常。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肖战回到偏厅,重新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偏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阴影里。
他维持着端坐的姿势,许久未曾动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理解?喜事?
怎么可能。
这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他的脸上,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对于这段婚姻形式的尊重,也打得粉碎。
王晏与,以及他的父母,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他,他肖战在这个家里,甚至连一个需要被顾及脸面的“伴侣”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维持两家联盟稳定的、可有可无的摆设。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怒意,悄然从心底最深处滋生、蔓延。
但这怒意并未冲昏他的头脑,反而让他的思绪变得异常清晰、冷静。
他想起王一博那晚在酒吧,赤红着眼圈质问他“王晏与就那么好?”;想起岳叔在车上那句带着惋惜的“如果王总能早几年……”;想起这三年来,他在王家看似尊贵、实则如履薄冰的处境;想起肖家那个同样冰冷、只将他视为筹码的父亲……
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最终定格在王青海陈夏那看似商量、实则通知的姿态,以及王晏与那理所当然、毫无愧疚的脸上。
一个清晰的计划,就在这极致的冷静中,缓缓浮现、成型。
孩子……王家的血脉……
这确实是王晏与的软肋,也是王家二老的逆鳞。
但同时,何尝不能成为他打破这个僵局的……契机?
王晏与不是想要这个孩子吗?王家不是看重这个血脉吗?
很好。
那他就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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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