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无数根细针,尖锐地扎进肖战的鼻腔,混着出租屋墙角发霉的潮味,酿出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背脊抵着斑驳的墙壁,膝盖死死抵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铺天盖地的绝望。
窗外是城市凌晨三点的冷光,霓虹在云层后晕开一片模糊的橘红,却照不进这十几平米的廉价出租屋。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停留在娱乐头条的页面,黑体字标题像淬了毒的冰棱,狠狠砸在他眼底——【顶流歌手王一博于今日凌晨跳楼自杀,年仅25岁】。
配图里,少年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连帽衫,低着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露出的半截脖颈线条锋利又脆弱。那是他最后一次公开露面的样子,在某品牌活动的后台,被记者围堵着追问“耍大牌”“吸毒”的谣言,他只是抿着唇,眼底是化不开的疲惫,却依旧挺直了背脊,没说一句辩解的话。
肖战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屏幕,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红了眼眶。眼泪砸在玻璃屏幕上,晕开一片水渍,模糊了那张他看了无数次的脸。
王一博。
这个名字,是他灰暗岁月里唯一的光。
五年前,肖战刚从戏剧学院毕业,揣着一腔对音乐剧的热爱,却只能在各个剧组跑龙套,做最底层的伴舞,有时候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捞不到。住最便宜的合租房,吃最便宜的泡面,被导演骂“没灵气”,被经纪人压榨劳务费,无数个深夜,他都想过放弃。
是王一博的歌声,陪他熬过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
他记得第一次听到《初雪》时,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冬夜,他刚结束一场毫无意义的试镜,淋着雨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耳机里突然传来那个清澈又带着少年气的声音,像雪落在梅枝上,干净又有力量。从那以后,王一博的每一首歌、每一个舞台、每一段采访,都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他收集了王一博所有的专辑,哪怕是限量版,省吃俭用几个月也要买回来;他的手机相册里存满了王一博的舞台截图,从刚出道时青涩的样子,到后来成为顶流时的耀眼;他甚至偷偷去看过王一博的演唱会,坐在最远的看台,看着舞台上光芒万丈的人,觉得自己好像也沾到了一点光。
他们唯一的交集,是三年前的一个时尚活动。他作为某品牌特邀舞团的一员,在后台候场时,远远地看见了王一博。少年穿着白色西装,被经纪人、助理和记者簇拥在中心,眉眼弯弯地笑着,和镜头前那个清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肖战的心跳得飞快,他攥着衣角,鼓足了勇气想上前说一句“我很喜欢你的歌”,可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演出服,再看看王一博身上精致的西装,突然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经纪人突然过来催他上场,他只能匆匆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被光芒笼罩的身影,转身跑进了舞台侧幕。后来,他在活动官方放出的合影里,看到了自己模糊的侧脸,远远地站在人群边缘,而王一博在中心,笑得耀眼。
那是他们最接近的一次,却也是唯一的一次。
后来,王一博越来越红,红到成为了娱乐圈的顶流,却也越来越沉默。肖战看着他从采访里侃侃而谈的少年,变成了面对镜头只会说“谢谢”“还好”的人;看着他的眼底从盛满星光,变成了一片沉寂的湖水。
他知道王一博过得不好。
网上铺天盖地的黑料从未停过,从“整容”“耍大牌”,到“吸毒”“睡粉”,哪怕每一次都被澄清,可那些恶意的谩骂依旧像潮水般涌来。他看到王一博在舞台上崴了脚,却还是坚持跳完了整首歌;看到他为了赶行程,在机场的椅子上睡着了,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看到他被团队逼着接烂片,被资本当作赚钱的工具,却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能说。
肖战无数次想过,要是自己能变得更强大就好了,要是自己能站在他身边就好了,哪怕只是递上一杯温水,说一句“辛苦了”,是不是就能让他感受到一点温暖?
可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又能做什么呢?
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新的推送,是某营销号发的长文,标题是《王一博自杀早有预兆,昔日黑料盘点》。里面罗列着那些早已被澄清的谣言,配着恶意P过的图片,下面的评论区里,满是“死得好”“早就该滚了”的恶毒言论。
肖战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渐渐发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就出了问题,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让他的心脏变得越来越脆弱,可他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总想着扛一扛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他好像扛不住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王一博的照片,少年眉眼清俊,却带着化不开的忧郁。肖战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保护你,一定要让你知道,你不是孤身一人。
与此同时,市中心最高档的江景公寓里,王一博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手腕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鲜血滴落在白色的地毯上,像一朵朵绝望绽放的花。
他刚结束一场长达四个小时的网络暴力。起因是他在昨晚的演唱会上,因为体力不支,一个高难度舞蹈动作出现了轻微失误,被对家恶意剪辑成“划水”“不敬业”的片段,瞬间引爆全网。
团队不仅没有帮他澄清,反而逼着他发道歉声明,甚至想让他接下一个明显是羞辱性质的综艺,美其名曰“挽回口碑”。经纪人在电话里骂他“不懂事”“毁了公司的心血”,母亲在微信里发来长长的语音,指责他“让家里蒙羞”。
他累了。
从十五岁出道,他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唱歌、跳舞、拍戏、参加综艺,迎合粉丝,讨好资本,满足所有人的期待,却唯独忘了自己想要什么。他曾经那么喜欢赛车,却因为“赛车耽误赚钱”,被母亲逼着放弃;他曾经想过考音乐学院,却被经纪人拉去参加选秀,从此踏入这个尔虞我诈的娱乐圈。
身边的人围着他转,却没人真正关心他开不开心,累不累。粉丝喜欢的是那个完美的“顶流王一博”,团队需要的是那个能赚钱的“摇钱树王一博”,家人期待的是那个能光宗耀祖的“明星王一博”,可没有人记得,他也只是个会累、会痛、会难过的普通人。
王一博想起刚才在后台,那个远远望着他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却亮亮的,带着一丝怯懦,又藏着对舞台的无限向往。那眼神很干净,像他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看到的星星,纯粹又温暖。
他当时正被经纪人催促着赶行程,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只觉得那道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他身上,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松动。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想做什么呢?
或许,他想好好玩一次赛车,不为比赛,不为成名,只是因为喜欢;或许,他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娱乐圈,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或许,他想对那个远远望着他的人说一句,谢谢你的喜欢。
意识渐渐模糊,窗外的霓虹在他眼前变成一片光斑。他轻轻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如果有来生,希望能活得轻松一点,希望能遇到一个真正在乎我的人。
冰冷的绝望吞噬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亮亮的目光,像一束微光,穿透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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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