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推开温家大门时,玄关的暖光灯先裹住了她——柜子上摆着罐芒果干,是她出国前最爱吃的牌子,玻璃罐口还贴着张便签,是温母娟秀的字:“给阮阮留的,记得吃。” 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刚烤完小饼干的奶味,温母系着米白色围裙从里探出头,围裙下摆沾着点揉面时蹭的白面粉,看见她就快步过来,胳膊肘还沾着点面粉就抱住她:“我的阮阮可算回来了!瘦没瘦?视频里看着脸都小了!”“妈,我胖了两斤呢。”温阮笑着回抱,鼻尖蹭到母亲袖口熟悉的栀子花香皂味,眼眶忽然有点发潮。温父坐在沙发上,老花镜架在鼻尖,手里捏着报纸却没看,视线早黏在门口,见她进来才放下报纸起身,手掌拍在她肩上,力道轻得怕碰疼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饭都热着呢。”沈彻拎着温阮的行李箱跟进来,黑色行李箱在玄关浅色地砖上轻磕了下,他连忙抬手扶了扶,生怕磕坏——里面装着温阮的画具,她宝贝得很。“叔叔阿姨,我把阮阮安全送回来了。”他笑着说话时,眼角弯了点,和在公司时的冷硬模样判若两人。“快坐快坐!”温母拉着沈彻往餐厅走,语气熟稔得像对亲儿子,“特意给你留了红烧肉,知道你爱吃带皮的,我炖了两个小时。”沈彻十岁来温家寄养,住了整整五年,温母早把他当半个儿子疼,连他不吃葱的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饭桌上,温母的筷子就没离开过温阮的碗,糖醋排骨、清蒸鱼,连盘子里的香菜都挑得干干净净——沈彻上周给温母打电话时特意提过,阮阮这几年还是碰不得香菜。温阮咬着排骨,抬眼就看见沈彻被温父拉着聊工作,他手里捏着筷子,却没怎么动碗里的菜,视线时不时飘过来,见她吃得急,还会悄悄把装排骨的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像小时候怕她抢不过别人似的。“对了阮阮,你跟沈彻说的入职的事,定下来没?”温母忽然放下筷子,眼神里带着点担心。温阮咽下嘴里的肉,点头:“沈总说让我先去设计部熟悉环境,下周正式入职。”她故意把“沈总”两个字咬得脆生生的,尾音还翘了点,沈彻抬眼看向她,眼底藏着笑意,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没戳破她的小调皮。“去什么设计部啊!”温母皱了皱眉,“直接去沈彻身边当助理多好,有人照看着,省得被同事欺负。”“妈,我是去做设计的,不是去当花瓶的。”温阮笑着夹了块鱼给温母,“再说了,有沈总在,谁敢欺负我?”沈彻放下筷子,拿起温阮的碗帮她盛了碗汤,汤里没放葱花,是她喜欢的清淡口:“放心吧阿姨,我会照看着她的,设计部的人都知道她是我……朋友,不会让她受委屈。”他顿了顿,把到嘴边的“妹妹”咽了回去,换成了更亲近的“朋友”。饭后沈彻没多留,温阮送他到门口。初夏的晚风带着点梧桐叶的清香,吹得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晃。沈彻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把钥匙,钥匙扣是个银质的小星星,边缘被摩挲得发亮——是他去年去瑞士出差时特意挑的,记得温阮小时候总把星星贴纸贴满书桌。“公司附近有个公寓,离设计部步行只要十分钟,家具都是新的,缺什么跟我说。”温阮捏着钥匙,指尖蹭过星星的棱角:“沈总这是怕我住得远,耽误给你当首席设计师呀?”沈彻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发顶:“是给未来首席设计师的福利。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带你走员工通道,人少,不用挤电梯。”他知道温阮怕吵,刚回国还没适应人群的喧闹,员工通道能少撞见些人。温阮看着他眼底的认真,没再拒绝:“好。”沈彻走后,温阮回了房间。书桌上还摆着她高中时用的画架,她打开行李箱,把素描本、水彩笔一一拿出来摆好,最后从背包夹层里翻出张旧照片——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拍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举着刚画完的星空图,沈彻站在她身边,穿着蓝白校服,手里拿着块没吃完的奶油蛋糕,蛋糕上的奶油还沾了点在她鼻尖上,两人站在温家院子的梧桐树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指尖摩挲着照片上沈彻的笑脸,温阮忽然有点期待——明天去公司,就能和他一起工作了。第二天早上九点,黑色宾利准时停在温家楼下。温阮穿了件米白色衬衫,袖口缝着细闪的银线,是她自己改的款式,牛仔裤裤脚卷了两圈,露出脚踝上小小的星星纹身,头发扎成低马尾,发尾别了个银色的小发卡,看起来清爽又透着点设计师的巧思。“今天挺像回事。”沈彻帮她拉开车门,眼神里带着点欣赏,视线扫过她脚踝的纹身时,又悄悄软了点——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纹的,当时还拍照发给他看,说“以后星星就跟着我啦”。“那当然,不然怎么当沈总的首席设计师?”温阮弯腰坐进副驾,就看见中控台上放着杯热拿铁,杯套是她去年说喜欢的小雏菊图案,杯盖还贴了张便签:“无糖少奶,陆舟买的。”她捏着杯套笑了——陆舟上周还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咖啡,显然是沈彻特意交代的。宾利停在沈氏集团楼下,沈彻带温阮走员工通道。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沈彻按了十六楼的按钮——设计部在十六楼,他的办公室在二十楼。“设计部总监叫李曼,大家都叫她李姐,人挺好的,就是对设计稿要求严,你要是觉得压力大,随时找我。”“知道了,沈总。”温阮点头,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鼻尖忽然萦绕着股尖锐的情绪,像被人用指甲刮过纸面,带着刻意藏起来的嫉妒和讨好——是阮星眠。走廊尽头站着个粉色身影,阮星眠穿了条浅粉色连衣裙,长卷发披在肩上,发尾还别了个珍珠发卡,手里拎着个粉色保温桶,桶上挂着个小熊挂坠——是去年沈彻给福利院孩子买礼物时顺手带的,当时她抢着要了一个。看见沈彻,她眼睛立刻亮了,踩着小碎步跑过来:“阿彻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我给你送了早餐,是我亲手做的三明治,你最爱吃的金枪鱼口味。”她跑到沈彻身边,才像刚看见温阮似的,睁大眼睛捂住嘴:“呀,温阮姐姐也在!姐姐刚从国外回来,怎么来公司了?是来给阿彻哥哥送东西的吗?”温阮看着她眼底刻意装出来的惊讶,笑了笑:“我来入职,下周开始在设计部工作。”“设计部?”阮星眠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点“担忧”,手还轻轻拉了拉沈彻的袖口,“阿彻哥哥公司最近在冲季度业绩,设计部天天加班呢。姐姐刚回来,要是设计出了岔子,会不会影响项目呀?不如先歇阵子,等适应了再说?”这话里的刺,谁都听得出来。温阮没生气,反而往前站了半步,语气轻却清楚:“去年国内设计协会转载过我的‘星空系列’解析,妹妹没看过吗?倒是妹妹,非公司工作人员随意进办公区,会不会违反规定呀?”阮星眠的脸瞬间白了点,眼眶立刻红了,抬头看向沈彻:“阿彻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姐姐累着……”“星眠。”沈彻抬眼看向她,眉峰微蹙,语气没了平时的温和,“公司有规定,非工作人员不能进办公区,下次别来了。”转头看向温阮时,眉峰又悄悄放平,声音轻了点:“我们去设计部。”阮星眠没想到沈彻会当众护着温阮,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保温桶攥得指节发白。温阮跟着沈彻走过她身边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尖锐的情绪更浓了,像团小火苗在烧——是愤怒和不甘。她没回头,嘴角却悄悄勾了勾。设计部的办公区很宽敞,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一排排电脑上。陆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穿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练,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看见他们立刻迎上来:“沈总,温小姐。”“李姐在吗?”沈彻问。“李总监在会议室改设计稿,我去叫她。”陆舟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对温阮说:“温小姐,茶水间的玻璃碗里装了草莓,是昨天从丹东空运来的,沈总让采购部挑的最甜的,还让厨房洗干净了。”温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沈彻,他正假装看办公区的设计图,耳尖却悄悄红了点:“正好采购部今天送的,你爱吃就多吃点。”李曼很快从会议室出来,四十岁左右,穿了件黑色西装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支红色马克笔,看见温阮就笑着伸手:“温阮是吧?我看过你的‘星空系列’,用色很大胆,想法也新颖,设计部就缺你这样的年轻人。”“谢谢李姐,以后还请您多指教。”温阮回握她的手,能感觉到李曼的掌心很暖,没有领导的架子。李曼带温阮参观设计部,同事们都很热情,有人还拿出自己的设计笔记给她看,只有角落里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看见她时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是林晓芽,实习生,发绳是粉色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星星。“晓芽,以后你多帮温阮熟悉一下工作流程,她刚回来,好多系统还不熟。”李曼拍了拍林晓芽的肩。“好、好的,李总监。”林晓芽抬头看了温阮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温、温小姐,我带你去看你的工位吧。”“麻烦你啦,晓芽。”温阮笑着说,看见林晓芽的耳朵立刻红了。熟悉完环境,沈彻要回二十楼开会,临走前站在温阮的工位旁,弯腰轻声说:“中午一起吃饭,我让陆舟订了你爱吃的那家日料,十二点我来接你。”“不用了,我跟同事一起吃就好,别太特殊。”温阮小声说。“听话。”沈彻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耳后的碎发,“我已经跟李姐说好了,就当带你熟悉公司附近的环境。”说完,才转身走了,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在看自己,又弯了弯嘴角。他走后,李曼凑到温阮身边,笑着压低声音:“沈总对你可真上心,我们入职这么多年,还没见他对谁这么温柔过。”温阮的脸颊有点发烫,没说话,手里却悄悄攥紧了笔——她要靠自己的本事留在设计部,不能让人觉得她是靠沈彻。中午十二点,沈彻准时出现在设计部门口。他换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没系领带,看起来比早上温和些。同事们都笑着起哄,温阮有点不好意思,跟着他走出办公区。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阮星眠还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那个粉色保温桶,桶盖没盖紧,露出里面三明治的边角,面包片都有点软了,显然等了很久。看见他们,她立刻跑过来,眼眶红红的:“阿彻哥哥,你还没吃早餐呢,三明治要凉了……”“不用了。”沈彻没停步,拉着温阮的手紧了紧,声音没回头,“我和温阮还有事。”温阮被他拉着往前走,能感觉到他掌心有点薄汗,指尖轻轻蹭过她指腹上的茧——那是常年握画笔磨出来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走到电梯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阮星眠站在原地,肩膀微微发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可那股尖锐的愤怒情绪却没散,反而更浓了。“别理她。”沈彻按下电梯,转头看向她时,眼神软了下来,“她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温阮点头,心里却清楚——这只是个开始,阮星眠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镜面映出他们交握的手,沈彻的手指长,把她的手裹得严严实实。“要是她以后找你麻烦,别自己扛着,告诉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温阮看着他眼底的在意,心里忽然软下来,点头:“好。”电梯门打开,阳光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腹上的茧还在——下周开始,她要让设计部的人知道,温阮的名字,不是靠“沈总”,是靠一支支画笔、一张张设计图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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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