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闻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笔挺飞行员制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从驾驶舱出来,正站在客舱通道旁。他肩线宽阔挺拔,帽檐下露出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惯于掌控大局的从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然形成了一种可靠的气场,仿佛能将周围的慌乱都镇压下去。
雷宇。 顾魏脑海中瞬间闪过对方名牌上的名字。
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身份上的质疑。在眼前这个危急关头,任何无效交流都是对生命的亵渎。顾魏几乎是立刻接纳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战友”。
“疑似急性心源性胸痛,或张力性气胸,需要排除。”顾魏语速极快,用最专业的术语清晰地说明了初步判断,“氧气已用,血压计和听诊器在找。”
雷宇点头,目光迅速扫过病人痛苦的面容和揪紧胸口的手,随即转向一旁略显紧张的空乘,指令清晰明确:“我是本次航班机组成员雷宇。保持客舱前部通道绝对畅通,确保急救设备能以最快速度送达。通知地面,做好紧急医疗备降预案,实时同步病人生命体征。”
他的指令与顾魏的医疗救治并行不悖,一个专注于“病”,一个掌控着“境”。两人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分工。
空乘将血压计和听诊器递来。顾魏迅速接过,动作流畅地为病人绑上袖带,同时将听诊头捂热,精准地贴向病人的心前区。雷宇则在一旁,协助稳住病人因不适而有些躁动的身体,并用他沉稳的声音对病人说:“坚持住,医生在,我们都在。”
顾魏凝神细听,血压读数偏高,心音……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的摩擦音?不,更像是呼吸音的不对称。
“帮我轻轻向他左侧转身,”顾魏对雷宇说,语气是纯粹的专业指令,“慢一点。”
雷宇立刻照做,他的动作有力而稳定,完美地配合着顾魏的要求。在病人身体侧过一定角度后,顾魏再次将听诊器贴了上去。
“右肺呼吸音明显减弱。”顾魏迅速得出结论,排除了最危险的心梗,指向了另一个同样凶险的可能,“高度怀疑自发性气胸,需要立即穿刺减压。”
他抬头看向雷宇和空乘:“机上有没有粗一点的静脉留置针?或者类似的可用于穿刺的硬质套管?”
情况急转直下。空乘的脸色更白了。常规客机急救箱里,并没有专门用于气胸穿刺的设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雷宇眸光一闪,快速对空乘说:“去取应急工具箱里的那个高强度塑料密封管,切掉一头,要快!” 他转向顾魏,语气是征询,却带着笃定:“顾医生,那个管壁硬度足够,内径适中,如果能消毒,可否临时替代?”
顾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一种在极端条件下的应急智慧。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立刻准备,需要酒精或碘伏彻底消毒!”
指令被飞速执行。当那截被切平、经过严格消毒的硬质塑料管递到顾魏手中时,他深吸一口气。没有专业的穿刺针,这意味着操作难度和风险成倍增加,但他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绝对的专注。
他定位锁骨中线第二肋间,雷宇在一旁固定病人体位,并递上消毒棉签。所有空乘都屏息凝神,客舱内安静得只剩下病人粗重的喘息和引擎的轰鸣。
顾魏手腕稳定,目光如炬,精准而果断地将临时“穿刺针”刺入预定位置。
“嗤——”
一声轻微的气体逸出声响起!
病人随即发出一声带着解脱意味的长吁,揪着胸口的手骤然松开,呼吸肉眼可见地变得顺畅了一些。
成功了。
顾魏缓缓拔出套管,确认气体持续排出,病人状况稳定下来。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雷宇的目光。
那双之前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丝毫的倨傲或审视,只有纯粹的、对刚才那场漂亮应急处理的认可,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完成一次近乎盲操的气胸穿刺,这份胆识与技艺,值得他由衷敬佩。
而顾魏看向雷宇的眼神,也同样如此。这个飞行员,临危不乱,思路清晰,不仅在关键时刻提供了关键的替代方案,更在整个过程中给予了最稳定可靠的支援。他的果断与急智,远超出一个普通飞行员的职责范畴,更像是一个经历过无数险境的战士。
没有言语。
但在这短暂的对视中,一种基于顶尖专业人士之间的 mutual respect(相互尊重),已在万米高空之上,悄然建立。他们刚刚并肩打赢了一场小小的生命保卫战,而对方,无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极其出色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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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