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将养了几日，身子骨总算恢复了往日的七八成。

　　这日他正于殿中慢走活动筋骨，瞧见肖战养的那只名叫“墨鱼”的黑猫，正懒洋洋地蜷在窗台上晒太阳。

　　他难得起了玩心，凑上前去，低声逗弄：“嘿。”

　　谁知墨鱼只懒懒抬了抬眼皮，尾巴尖儿不耐烦地一扫，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嗯？你这只小臭猫。”他心下不免有些不服，伸手便想去揉那毛茸茸的脑袋。

　　不料这猫儿性子极野，迅如闪电地一爪子挠来，在他手背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红痕。

　　“嘶，”王一博收回手，看着手背上的印子，不禁气笑，“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猫。”

　　他瞧那墨鱼一副得意模样弓着背，精准地揪住猫儿的后颈皮，将它整只提溜起来，与自己平视。

　　墨鱼被他提着后颈，四只爪子在空中乱蹬，喉咙里发出不服气的咕噜声。

　　“还敢厉害吗？”他挑眉，故意晃了晃手臂。

　　“喵～”这一声叫得百转千回，尾巴心虚地卷了起来。

　　王一博瞧着有趣，指尖轻点它湿润的鼻尖：“见到长辈脾气还敢这么大，别以为我治不了你，小心把你这身油光水滑的毛发给剃个精光。”

　　“皇叔在这儿指桑骂槐说谁呢？”带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肖战走过来，春衫轻薄，他眉眼间凝着比花色更秾丽的风情。

　　被提溜着的墨鱼见到正主，立刻娇声细气地“喵”了一声，尾巴尖儿讨好地卷了卷，与方才判若两猫。

　　他信步走近，指尖自然地接过那团毛球，“墨鱼年纪小，不懂事，”眼尾扫过对方手背的红痕，“皇叔就不能让让他？”

　　王一博瞧着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唇角似笑非笑地扬起：“我哪敢欺负他啊？这小祖宗不偷偷给我下药，就算念着旧日情分了。”

　　肖战脸上蓦地一热，像是被春日最艳的桃花汁子染过。

　　“谁、谁让你总想跑……”他声音越说越低，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羞恼，眼神飘向别处，就是不敢看眼前人，“我若不用些非常手段，只怕你早就……早就……”

　　后半句话噎在喉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消散在两人之间微妙的空气里。

　　“玉珈。”王一博轻声唤道。

　　肖战心头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玉珈。”

　　王一博闻言，唇角浅浅一勾，眼底漾开几分了然的笑意，明知故问：“那你是谁？”

　　肖战看着他眼中的促狭，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顺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身份，也是将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联系，清晰地铺陈开来。

　　“我是肖战，是玉珈，是你看着长大的侄儿，也是乾合如今的皇帝。”

　　他每说一个身份，便向前逼近一步，直到两人呼吸可闻。

　　王一博并未后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缱绻，轻声追问：“还有呢？”

　　肖战迎着他能将人溺毙的温柔目光，万千情愫哽在喉头：“我，”

　　“嗯？”王一博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慵懒的逗弄，“都拜过天地了，还说不明白？”

　　肖战被他这句话问得耳根发烫，那点强撑的帝王威仪在他面前总是轻易瓦解。

　　“拜过天地又如何？”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服气的轻颤，“你当时…连盖头都不肯揭下来。”

　　话音未落，他便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踉跄半步，几乎撞进对方怀里。

　　王一博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带着药香的清苦，“那现在补上，可还来得及？”

　　不等他回答，一个温热的吻便已落下。

　　肖战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恍惚间听见他在唇齿间低语。

　　“傻子……”

　　“天地为证时，我心里想的，念的，从来就只有你。”

　　墨鱼早在两人气息交缠的瞬间，便灵巧地从肖战松开的臂弯里跃下。

　　它优雅地蹲坐在几步开外，尾巴尖儿慵懒地轻摆，歪着头看着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似是不解。

　　“喵呜~”

　　软软地叫了一声，见无人理会，便自顾自转过身，迈着轻巧的步子，一溜烟钻进殿外的花丛深处，寻它的自在去了。

　　王一博稍稍退开些许，额头仍亲昵地抵着肖战的额头，气息微乱，低声笑道：“听宫里人说，你今日在朝堂上处置了几位大臣。”

　　肖战闻言挑眉，语带戏谑：“皇叔在这深宫之中，眼线倒是灵通。”

　　“我的眼线，”王一博轻笑，气息拂过他耳畔，“你哪个不认得，哪个不是你默许留下的？”

　　肖战躲开，语气恢复正色，“我不过是随便按了个罪名把你囚禁起来，朝堂上那些魑魅魍魉便按捺不住，纷纷露出了尾巴。”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正好顺势而为，将他们一网打尽。”

　　“随便寻了个由头？”王一博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望进他眼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我的陛下，你那桩桩件件罗织的罪名，就差说我要谋反了。”

　　肖战被他这句话噎得一愣，随即眼底泛起几分混着委屈的狠色，“谁让你骗我这么久！把我骗得团团转，把我的心搞得天翻地覆！这难道不是谋反？”

　　他攥住王一博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王一博，这分明就是欺君！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说到最后，尾音已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生气了，皇叔错了，”王一博望进他湿润的眼眸，声音沉缓，“皇叔真错了。”

　　“那你说，”肖战抬手轻抚他苍白的脸颊，指尖带着克制的颤意，“错哪了？”

　　王一博被他问得一时语塞，千般思绪涌上心头，错在隐瞒病情，错在独自承受，错在差点让他抱着遗憾度过余生吗。

　　可这些话在喉间滚了又滚，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声音低哑，“错在不该以为，独自离开是对你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