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矛盾升级
纪月朗的忌日,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周六。
天空阴沉得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早到晚没有停歇过,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寒风,刮在人脸上生疼。这样的天气,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和压抑。
墓园建在城郊的半山腰上,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显得格外寂静。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两旁,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沉默地矗立着,仿佛一个个无声的叹息。
景叙昭、沈清如和纪月瑶三人撑着黑色的雨伞,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是这里唯一的动静。
纪月瑶走在最前面,步伐缓慢而沉重。她依旧穿着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只是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裙摆,她却浑然不觉,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
景叙昭走在她身侧,一手撑着伞,尽量将伞面往纪月瑶那边倾斜,自己半边肩膀都露在了雨幕中,很快就湿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用这种方式给予纪月瑶无声的支持。她能感受到身边人那深入骨髓的悲伤,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沈清如走在最后,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明艳和张扬,神情也难得地严肃起来。她看着前面两个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和纪月朗、景叙昭是同班同学,三人曾经是班上最耀眼的存在,如今却天人永隔。这场雨,似乎也浇灭了她身上所有的锐气。
终于,他们来到了纪月朗的墓前。
墓碑很简单,黑色的大理石上,镶嵌着一张纪月朗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眉眼清俊,神情淡淡的,带着一丝疏离感,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对某个特定的人闹着别扭。这与眼前这冰冷的墓碑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墓碑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挚友纪月朗之墓,以及生卒年月。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纪月瑶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景叙昭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月瑶……”景叙昭轻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纪月瑶没有回应,她挣脱开景叙昭的手,缓缓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墓碑上那张冰冷的照片。雨水混合着泪水,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滴在墓碑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月朗……姐姐来看你了……”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痛,“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身体因为过度悲伤而剧烈地颤抖着。
景叙昭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痛苦的背影,眼眶也红了。她想起了纪月朗生前的样子。那个和她同岁,性格冷冷的少年,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唯独对她,有着不一样的小傲娇。
他们是同班同学,座位隔着一条过道。她想起,有一次她因为熬夜赶竞赛题而在课堂上睡着了,被老师点名批评,纪月朗表面上事不关己地看着窗外,嘴角却偷偷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下课后,他却扔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用他那特有的清隽字迹写着:“笨蛋,下次再敢上课睡觉,我就告诉老师你晚上偷偷打游戏。”
她想起,两人因为一道数学题的解法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沈清如在一旁打圆场。纪月朗虽然嘴上不服输,说她的方法“笨得要死”,可第二天却悄悄把自己整理好的、思路更清晰的解题步骤放在了她的桌肚里。
那个总是嘴硬心软,对别人冷淡疏离,却会对她流露出笨拙关心的小傲娇少年,那个和她、和沈清如一起在教室里刷题、在操场上奔跑、在课堂上偷偷传纸条的同班同学,就这样永远地停留在了十七岁。
她伸出手,轻轻拍着纪月瑶的背,试图给她一点安慰,自己的眼泪却也忍不住滑落,混合着雨水,滴在风衣上,无声无息。
沈清如默默地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鲜花和祭品,放在墓碑前。她看着纪月瑶悲伤的样子,心里也堵得难受。她想起了三人同班的日子,想起纪月朗虽然冷冷的,但总会在她和景叙昭闹别扭的时候,充当那个别扭的“和事佬”。她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陪着她们一起沉默。
雨还在下,风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打破了墓园的寂静。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不远处。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神情冷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景叙昭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她立刻挡在纪月瑶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那些不速之客。沈清如也立刻站到景叙昭身边,神情凝重,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为首的那个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阴鸷的脸。他看到景叙昭,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四少,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
“王管家,”景叙昭的语气冰冷刺骨,“我在这里祭奠朋友,不欢迎外人打扰。请你们离开。”这个王管家,是她大哥景言旭的心腹,平时就处处和她作对,这次出现在这里,绝对没安好心。
“朋友?”王管家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墓碑上的名字,又落在纪月瑶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恶意,“这位,就是纪月朗的姐姐,纪月瑶小姐吧?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纪月瑶听到这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王管家,说话注意分寸。”景叙昭的声音更冷了,“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王管家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几个保镖也跟着上前,“四少,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纪月朗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们是奉了大少爷的命令,来‘请’纪小姐回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她有‘知情权’。”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纪月瑶立刻说道,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丝坚定。她知道,一旦跟他们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可由不得你。”王管家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想要去抓纪月瑶。
“住手!”景叙昭厉声喝道,挡在纪月瑶面前,“谁敢动她一下,先过我这关!”她的眼神凌厉如刀,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让那两个保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四少,你这是要和大少爷作对吗?”王管家的语气带着威胁,“你应该清楚,和大少爷作对,没有好下场。”
“王管家,我看你是人老糊涂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景叙昭天不怕地不怕”景叙昭的语气坚定,“纪月瑶是我罩着的人,谁也别想动她。今天你们要是敢强行带走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到了极点。雨水似乎也因为这紧张的气氛而变得更加冰冷。
沈清如悄悄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个快捷键——那是她早就和家里的保镖约定好的紧急信号。她知道,仅凭她们三个人,很难对付王管家带来的这些人,必须尽快求援。
王管家看到沈清如的动作,眼神一沉:“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给我上!把纪月瑶带走,至于四少和沈小姐,尽量别伤了她们,但如果她们非要阻拦,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是!”几个保镖立刻应道,再次朝着纪月瑶扑了过来。
景叙昭深吸一口气,将纪月瑶往沈清如身后推了推,自己则迎了上去。她虽然是个女生,但从小就把自己当男生养,还接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对付这几个保镖,还是没问题的。
“砰!”
景叙昭侧身避开一个保镖的拳头,同时一记凌厉的鞭腿踢了出去,正中对方的膝盖。那保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沈清如也没有闲着,她虽然格斗技巧不如景叙昭,但也懂得一些防身术,她紧紧护着纪月瑶,时不时地出手干扰一下靠近的保镖。
一时间,墓园里响起了打斗声、惨叫声和雨水的滴落声。
纪月瑶躲在沈清如身后,看着景叙昭独自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保镖,心里既担心又愧疚。她知道,都是因为她,景叙昭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境地。
“阿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纪月瑶哽咽着说道。
“别说话,保护好自己。”沈清如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安慰道,“相信阿昭,她很厉害的。而且,我们的人也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又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传来,这次来了不止一辆车,而是四五辆黑色的轿车,飞快地驶来,停在了墓园门口。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为首的正是景叙昭的专属管家——晏寒。
“景天主!”晏寒看到打斗的场面,立刻大喊一声,带着人冲了过来,“保护景天主和纪小姐!”
王管家看到突然出现的援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景叙昭竟然在这里安排了后手。
“王管家,你私自调动人手,在墓园闹事,还敢对景天主动手,你可知罪?”晏寒走到景叙昭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王管家。
王管家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知道今天大势已去。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是奉了大少爷的命令行事,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去问大少爷!”
“大哥那边我们自然会去问。”景叙昭整理了一下被打皱的风衣,语气冰冷,“但现在,你和你的人,必须跟我走一趟,接受调查。”
晏寒立刻吩咐手下:“把他们都带走!”
“是!”
王管家带来的人很快就被制服,一个个被押上了车。王管家还想反抗,却被晏寒一脚踹倒在地,动弹不得。
看着王管家等人被带走,景叙昭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因为刚才的打斗和紧张,有些微微发软。她转过身,看向纪月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了,月瑶,他们走了。”
纪月瑶再也忍不住,扑进景叙昭怀里,失声痛哭起来:“阿昭……谢谢你……谢谢你……”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景叙昭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我答应过月朗,要好好保护你,我就一定会做到。”
她想起纪月朗生前,总是别扭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不要总是冲动行事。如今,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好他唯一的亲人。
沈清如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这里风大雨大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别感冒了。”
景叙昭点了点头,扶着还在哭泣的纪月瑶,三人一起转身,慢慢朝着墓园出口走去。
雨还在下,但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冰冷了。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照在湿漉漉的墓碑上,反射出一点点微光。
纪月朗的照片上,少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带着点小傲娇的神情。他仿佛在看着这一切,默默地祝福着他最亲近的两个人。
而这场墓园的风波,也让景叙昭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她和景言旭远之间的矛盾,不,不止景言旭,应该说是整个知情的景家,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不远处,悄然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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