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半扶半抱地将人往车里带。

　　肖战浑身脱力，额头抵在对方昂贵的大衣上，冰冷的鼻尖无意识地蹭到男人温热的脖颈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缕冷冽的木质香更清晰了，像雪松混着点烟草的余韵，让他混沌的意识抓住了一根浮木。

　　“冷……”肖战牙关打颤，声音闷在衣料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王一博没说话，将他小心安置在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对前排司机吩咐道：“回公馆。”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肖战蜷缩在柔软的皮座里，胃部的绞痛和低血糖带来的眩晕却一阵猛过一阵。他控制不住地发抖，手指死死抠住座椅，指节泛白。

　　忽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覆上他冰凉的手背。

　　肖战猛地一颤，下意识想抽回，却被对方更紧地按住。

　　“别动。”王一博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低沉清冷，却奇异地抚平了肖战内心的一丝惊惶。

　　他的目光掠过肖战手指上的那枚素戒，没有多问，只是用拇指看似无意地摩挲了一下他冰冷的手背皮肤，不带狎昵，更像无声的安抚。

　　“他们下药了？”王一博的视线从肖战潮红得不正常的脸颊扫到汗湿的额发。

　　肖战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有……胃疼。”

　　他难堪地别开脸，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王一博闻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松开手，从置物柜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肖战唇边：“喝点热水。”

　　待肖战接过水杯，他又从置物柜里拿出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这个，能快速补充血糖。”

　　肖战小口小口地啜饮热水，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疼痛的喉咙，滋润了几乎冒烟的胃袋，让他舒服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王一博看着他像只谨慎又渴望的小猫，小口喝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等他喝完，撕开巧克力的包装，递到他嘴边。

　　肖战饿极了，顾不得形象，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甜腻丝滑的滋味在口中化开，眩晕感稍缓了些。因为吃得急，一点巧克力渍沾到了唇角。

　　王一博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替他擦去。指尖触碰到柔软微凉的唇瓣，即使一触即分，也像触电了一般，酥麻感瞬间蔓延开来。

　　两人皆是一顿。

　　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暖气嗡鸣声被无限放大。

　　肖战耳根泛红，猛地向后缩了缩，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王一博，眼神里交织着警惕、羞恼和无措。

　　王一博泰然自若地收回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肖家的小少爷，落到这步田地，倒是让人意外。”

　　肖战心下一凛，戒备再起：“你认识我？”

　　王一博靠回椅背，姿态放松：“海城说大不大，肖建明卖子求荣，动静可不小。我恰好对‘鼎峰’这个项目有兴趣。”

　　话点得明白，肖战瞬间便懂了。

　　救他并非路见不平，而是因为利益。

　　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微末暖意和旖旎瞬间冷却。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但比起落入陆坤之手，与虎谋皮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肖战压下胃里的不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博爷想要什么？”

　　王一博似乎很欣赏他能迅速进入状态的态度，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陆坤能给的，我能给；他给不了的，我也能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肖战紧握的手上：“我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而你今晚的表现，勉强合格。”

　　这评价带着上位者的审视，让肖战感觉不舒服，却无法反驳。

　　“你想要我做什么？”肖战问，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王一博目光似能洞穿他的想法：“我需要肖家内部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鼎峰’项目的。另外……”

　　他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气场无声地笼罩住肖战，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危险：“你这张脸，很有利用价值。”

　　这话暗示性极强，肖战脸色白了白。

　　看着他骤然紧绷的身体和冷下去的眼神，王一博忽然退开，恢复疏离姿态：“合作讲究的是互惠互利。我在你这得到了好处，也一样能给你你想要的。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你是想继续当棋子，还是拿起刀做执棋人。”

　　车子驶入夜色，窗外的霓虹划过肖战苍白的脸。他沉默着，感受胃里因食物泛起的细微暖意，和手背未散的温度。

　　前路未知，危险重重，但这一次，他好像抓住了一点主动权。

　　或许与恶魔同行，好过独自坠入地狱。

　　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入半山私人公馆。铁门滑开，露出庭院深深，绿树成荫，完全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肖战被安置在二楼的客房。房间宽敞，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主调，线条利落，像极了王一博给人的感觉——简洁，有力，不近人情。

　　但对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他来说，恒温暖气和柔软被褥已是奢侈。

　　肖战靠在床头，浑身骨头像散架后又勉强拼凑，处处隐痛。

　　“肖先生，您先喝点粥。”这时，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佣端着托盘进来，轻声道，“博爷特意吩咐厨房熬的，说您的肠胃受不得刺激。”

　　肖战接过碗，勉强笑笑：“谢谢。”

　　现在，他不能逞强，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粥熬得软糯清甜，他小口小口地吃着，久违的暖意渐渐蔓延全身。

　　吃到一半，察觉门口有人，肖战抬头看过去，王一博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他已脱掉大衣，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肖战，目光像尺，丈量着他的脆弱与强撑。

　　过了一会儿，他平淡地开口：“怎么样？”

　　肖战放下碗勺，擦了擦嘴角。尽管身体很虚弱，但眼神已然恢复部分清明：“好多了，谢谢博爷。”

　　王一博迈步进来，在离床不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这个位置恰到好处，既不会给人压迫感，又保持着掌控距离。

　　“聊聊合作。”他开门见山道。

　　肖战直视着他：“以博爷的能力，想要肖家的消息或对付陆坤，都有更多更高效的办法，没必要救我这么个麻烦？”

　　王一博唇角微动，身体前倾，手肘撑膝，姿态放松却带着一丝侵略性：“偶尔，我也会凭兴趣做事。”

　　他的视线落在肖战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你的眼神，绝望里带着狠劲，像被逼到悬崖边的小狼崽，爪子不够利，却敢亮牙咬人。我很久没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了。”

　　这评价让肖战脊背发寒，同时也升起了一种被看穿的不适。

　　“所以，博爷是想看戏？”他的语气忍不住带刺。

　　“不全是。”王一博坦然，目光深邃，“我欣赏你，也……需要你。”

　　这话说得缓慢，尾音若有似无的缱绻，暗藏危险。

　　肖战心跳漏了一拍，强迫自己冷静：“博爷，合作需要诚意。”

　　“说说。”王一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肖战深吸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浮现决绝：“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要肖家所有人付出代价。”

　　这句话，他憋了太久，说出来时带着滚烫的恨意。

　　王一博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不是嘲讽，是带着满意和兴味的笑，像收藏家找到了心仪的藏品。

　　他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战：“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也可以成为你手中的刀。但我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留在我身边，或许会比落入陆坤之手更痛苦。你真想清楚了？”

　　肖战仰头看他，灯光在王一博身后勾勒出光晕，像天降的神祇，也像地狱的恶魔。他没有躲避王一博的目光，胃部的隐痛和虚弱仿佛都化作了眼底熊熊燃起的火焰：“想清楚了。”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搏一条生路，哪怕是与恶魔为伍。

　　“那，合作愉快。”王一博干脆地伸出手。

　　肖战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迟疑了一瞬，还是伸了过去。

　　王一博的手很暖，握住他时，力道沉稳，不容挣脱。就在肖战以为这只是普通握手的刹那，王一博突然用力，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个动作太过突然，肖战来不及反应便直直撞上了结实的胸膛。

　　“你……”他刚要开口，王一博先一步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奇异地温柔。他的一只手扣在肖战的后脑，指间穿过他柔软的发丝，另一手稳稳扶住他的腰，防止他挣脱。

　　肖战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余唇上温热触感和鼻尖萦绕的冷冽木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