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张哲瀚的提心吊胆中滑过两天。
张妈妈果然说到做到,把儿子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汤汤水水滋补不断,还严格限制他久坐或乱动。
张哲瀚腰伤确实好转不少,但心里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每次门口稍有动静,他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
这天下午,张妈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她最拿手的红烧排骨,浓郁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公寓。她突然“哎呀”一声,探出头来:“瀚瀚,家里老抽没了,妈得下去买一瓶,很快回来…”
张哲瀚正靠在沙发上看剧本,闻言立刻坐直:“妈,我去吧!”他宁愿自己跑腿,也不想让妈妈有丝毫可能在走廊或电梯里“偶遇”某人。
“你去什么去!老实待着!”张妈妈瞪他一眼,解下围裙,拿起手机和门卡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公寓里瞬间只剩下张哲瀚一个人,以及厨房里咕嘟咕嘟的炖肉声。他松了口气,重新瘫回沙发,试图将注意力放回剧本上。
然而,老天爷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他安生。
没过五分钟,他家的门铃响了。
清脆的铃声吓得张哲瀚一个激灵,剧本差点掉在地上。
他心脏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个时间点……会是谁?物业?快递?还是……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只一眼,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冻结。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龚俊。
他依旧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却端着一个精致的、看起来就很贵的白色骨瓷炖盅。
张哲瀚的大脑当场死机。
他来干什么?他为什么端着个炖盅?他怎么会按自己家的门铃?!
门铃又响了一次,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哲瀚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他胡乱抓了抓头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然后,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两人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对视着。龚俊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他脸上,像是在看一个……需要接收物品的固定点位。
“你……”张哲瀚喉咙发干,声音都有些哑,“有事?”
龚俊将手中的炖盅往前递了递,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病历:“我妈让人送来的虫草花胶汤,炖多了…”他顿了顿,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张哲瀚下意识扶着的后腰,补充道,“对修复韧带和软组织有好处…”
张哲瀚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那盅冒着丝丝热气的、显然是精心炖煮了许久的汤,又看看龚俊那张冷峻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意思?关心?同情?还是仅仅因为“炖多了”所以来处理厨余?
他僵在那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龚俊见他不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耐心耗尽,直接将炖盅塞到了他手里。温热的瓷壁触碰到指尖,张哲瀚下意识地接住。
“谢谢……”他几乎是本能地低声道谢,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龚俊没应这声谢,只是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用他那特有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开口:
“不用谢。毕竟,”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让张哲瀚心惊肉跳的弧度,“你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着确实挺让人‘操心’的…”
“弱不禁风”四个字,像带着小钩子,精准地扎进了张哲瀚的敏感神经。他猛地抬头,对上龚俊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类似戏谑的光芒,快得让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我……”张哲瀚想反驳,想说谁弱不禁风了,他吊威亚拍打戏的时候猛得很!可话到嘴边,看着对方那副“我只是陈述事实”的冷漠样子,又全部噎了回去,憋得脸颊微微发烫。
龚俊没再说什么,仿佛完成了一项任务,转身,干脆利落地回了自己对门,“砰”的一声轻响,再次将两人隔绝开来。
徒留张哲瀚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那盅沉甸甸、热烘烘的汤,像个被施了定身法的傻瓜。汤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和他妈妈炖的排骨香气混合在一起,却让他心乱如麻。
这盅汤,和他那句说不清是关心还是嘲讽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着乳白色的汤液,里面饱满的虫草和晶莹的花胶清晰可见。这绝不是“炖多了”那么简单。
正当他心绪纷乱之际,电梯“叮”一声响了。张妈妈提着酱油兴冲冲地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儿子傻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个漂亮的炖盅。
“瀚瀚…你站门口干嘛?这手里拿的什么呀?好香啊!”张妈妈好奇地凑过来。
张哲瀚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想掩饰:“没…没什么……”
“哟,这炖盅真好看,里面是汤?谁送的?”张妈妈眼尖,已经看到了内容物,更是惊讶,“这用料可讲究了,虫草花胶呢!对腰伤最好了!哪个朋友这么有心?”
面对妈妈连珠炮似的提问,张哲瀚头皮发麻,在母亲炯炯的目光下,他避无可避,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是对门的……龚医生…”
“龚医生?!”张妈妈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绽开惊喜又欣慰的笑容,“哎呀!龚医生人也太好了吧!这么关心邻居!真是医者仁心啊!”
她一边感叹,一边从张哲瀚手里接过炖盅,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捧着什么宝贝,“看看人家龚医生,又帅又有本事,还这么体贴人!瀚瀚,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学,也多跟龚医生走动走动,听到没?”
张哲瀚看着他妈妈那副对龚俊赞不绝口、恨不得当场认作干儿子的模样,再想到龚俊刚才那句“弱不禁风”和可能存在的嘲讽,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知道了。”
完了。他想。
这盅汤下去,他的腰伤好不好不知道,但他和他妈之间关于龚俊的认知鸿沟,怕是再也无法跨越了。而他和龚俊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似乎因为这盅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让他无处可逃了。
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一种微妙的煎熬。那盅虫草花胶汤最终大部分进了张妈妈的肚子,她一边喝一边对龚俊的夸赞就没停过,张哲瀚只勉强喝了几口,只觉得那汤鲜美是鲜美,却堵在胸口,难以下咽。
腰伤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确实好了七七八八,但张哲瀚感觉自己快得神经衰弱了。他出门前必定要先透过猫眼观察敌情,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才做贼般溜出去;回家时也是钥匙转动得飞快,力求秒速进门,绝不逗留。
然而,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这天傍晚,张妈妈念叨着想吃小区门口那家老字号的桂花酒酿圆子,使唤张哲瀚去买。他想着快去快回,便只戴了顶帽子,没做太多伪装。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家店生意格外火爆,他排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队才买到。提着温热的甜品,他低着头快步往家走,只盼着这趟出门平平顺顺。
可就在他走到公寓楼下大堂,正准备走向电梯厅时,一个熟悉得让他心脏骤停的身影,正从另一部刚刚抵达的电梯里迈步而出。
龚俊。
他似乎是刚结束一场应酬或者值班,身上不是白大褂也不是家居服,而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清贵冷冽。他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查看信息,微微侧着头,下颌线绷紧,带着一丝成年男人专注时的魅力。
张哲瀚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进退两难。他想转身避开,已经来不及了。龚俊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起了头。
目光在空中相撞。
大堂明亮的灯光下,彼此的表情无所遁形。张哲瀚清楚地看到龚俊眼中闪过一抹清晰的诧异,随即那目光沉了下来,像是幽深的寒潭,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比起之前在家居环境下的偶遇,此刻在公共区域,穿着常服,仿佛剥离了那层“邻居”和“医患”的缓冲带,更像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时隔六年的正式重逢。
张哲瀚感觉喉咙发紧,手里提着的甜品袋子被他无意识地攥紧,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僵硬的“好巧”,或者干脆视而不见地走过去,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龚俊先动了。他收起手机,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张哲瀚走了过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张哲瀚的心尖上。
他在张哲瀚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张哲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冷的雪松尾调,混合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他以前从不抽烟的。
“能出门了?”龚俊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听不出喜怒,他的视线落在张哲瀚手里印着甜品店logo的袋子上,“看来腰伤是好得差不多了…”
张哲瀚喉咙滚动了一下,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嗯,好多了。”
“挺好。”龚俊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锁在他脸上,那眼神带着审视,仿佛要透过他此刻的皮囊,看清他内里的灵魂。“能跑能跳,还能排队买甜品…”
这话里的意味,让张哲瀚脸颊微微发热,像是被指责不懂事。他忍不住低声反驳:“是我妈想吃……”
龚俊像是没听见他的解释,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和因为紧张而微抿的嘴唇上停留片刻,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致命的精准:
“所以,现在知道珍惜身体了?”他微微往前倾了半分,压迫感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嘲弄,“还是说,终于发现,以前那些自以为是的坚持,其实并不值得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张哲瀚猛地抬头,撞进龚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漠然或戏谑,而是翻滚着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是积压已久的怨怼?是迟来的质问?还是……一丝被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别的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破了张哲瀚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直刺他心底最深的愧疚和隐痛。
六年前那个雨夜,他为了所谓的前程,用最伤人的方式推开眼前这个人时,龚俊是否也曾这样看着他?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解释和辩白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他这副模样,龚俊眼底翻涌的情绪慢慢平息,重新覆上一层冰壳。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疏离的姿态,仿佛刚才那句尖锐的质问只是张哲瀚的幻觉。
“东西要凉了,”他瞥了一眼张哲瀚手里的袋子,语气恢复常态,“上去吧…”
说完,不再看他,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大堂门口,背影挺拔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绝。
张哲瀚僵在原地,直到那熟悉的冷香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他才缓缓松开了紧攥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里提着的桂花酒酿圆子还温着,香甜的气息隐隐透出,却再也勾不起他半分食欲。
龚俊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荡。
“以前那些自以为是的坚持……并不值得……”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只觉得这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大堂,比数九寒天的户外,还要冷上几分。
原来,有些伤口,从未愈合。只是被时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一经触碰,依旧鲜血淋漓。而龚俊,显然不打算让这道伤疤,轻易地结痂脱落。
那晚的不欢而散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张哲瀚心里。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在母亲面前强颜欢笑,一旦独处,眼神便失了焦距,常常对着窗外发呆。张妈妈只当他是腰伤未愈加上工作压力大,变着法子给他煲汤进补,嘴里念叨最多的,还是“对门龚医生”如何如何好。
这天下午,张妈妈出门和老姐妹聚会,公寓里终于只剩下张哲瀚一人。他松了口气,却又被巨大的空虚和心慌攫住。冰箱里食材不多,他懒得动手,也怕动静太大,索性拿出手机点了份外卖。
外卖来得很快,他戴着帽子,小心翼翼打开门,迅速从外卖员手里接过袋子。正当他准备关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房门底下的缝隙里,似乎渗出了一小滩深色的水渍,并且还在缓慢扩大。
他动作一顿。
是漏水了?
他下意识地想立刻关门,假装没看见。龚俊的事,他躲还来不及,哪敢主动招惹?
可那水渍蔓延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这是高档公寓,一旦漏水,不仅会损坏龚俊自家的装修,还可能渗到楼下,造成更大的损失。
内心挣扎了几秒,那点该死的责任感和从小被教育“远亲不如近邻”的准则还是占了上风。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走到对门前,按响了门铃。
里面没有回应。
他又按了一次,这次时间更长。
依旧一片寂静。只有那水渍,无声地宣告着情况的紧急。
张哲瀚皱了眉。难道没人在家?他尝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咔哒,门竟然没锁!
他愣了一下,推开一条缝隙:“龚俊?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隐约传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哲瀚心一横,推门走了进去。
龚俊家的装修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冷色调,极简,整洁得近乎没有人气。此刻,客厅靠近厨房的方向,水正从天花板的一处连接缝不断滴落,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源头似乎是楼上的管道问题。
张哲瀚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想看看里面情况是否更严重,顺便找找总水阀。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了漏水的事。
厨房的流理台上,放着几个熟悉的保鲜盒,里面装着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清炒时蔬,还有一个汤煲。而流理台的一角,摊开放着一本厚厚的、页边微微卷起的笔记本。
那不是普通的笔记本。纸张微微泛黄,上面贴满了各种大小的照片,旁边用熟悉又青涩的字迹写着注释。那些照片——
张哲瀚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些照片上,是六年前,笑得一脸灿烂、毫无阴霾的他,和同样年轻、眉眼温柔的龚俊。有在校园林荫道上的并肩而行,有在简陋出租屋里互相依偎着吃泡面,有在第一次跑龙套的片场外互相打气……每一张,都记录着他们曾经拥有过的、最纯粹也最炽热的时光。
笔记本最新翻开的那一页,贴着的正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如果那能算合作的话)在一个学校的晚会里当背景板时的合影。照片旁边,龚俊当年用钢笔认真写下:“今天和瀚瀚一起‘演戏’,虽然他只有一句台词,但我觉得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大明星。”
字迹清晰,仿佛昨日。
张哲瀚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疼痛、愧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汹涌地拍打着他的胸腔,几乎让他窒息。
原来……他都留着。
原来他记得,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那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装作不认识?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用那种冰冷的言语刺伤他?
“谁让你进来的?”
一个冰冷到了极点的声音,自身后猛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张哲瀚浑身一颤,猛地回头。
龚俊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站在客厅入口处。他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他,以及他面前那本摊开的、承载了太多过去的笔记本。那眼神里,不再是冷漠,而是被侵犯领地后的震怒,以及一丝……猝不及防被窥见秘密的狼狈。
“我……”张哲瀚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他慌乱地指向还在滴水的天花板,“漏水了……我看你门没锁,所以……”
龚俊根本没看漏水的地方,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张哲瀚苍白的脸上,大步走上前,一把合上了那本笔记本,动作快得几乎带风。他将本子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进别人家,乱翻别人的东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骇人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张哲瀚,六年不见,你倒是学会了不请自入?”
“我没有乱翻!它本来就摊开在这里!”张哲瀚被他话语里的尖锐刺伤,忍不住反驳,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龚俊紧紧护住那本笔记本的样子,心头那股酸涩更重,“你……你都留着……为什么……”
“为什么?”龚俊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荒芜的寒凉,“留着纪念我当年有多蠢?多天真?纪念我是怎么被人像丢垃圾一样甩掉的?”
他往前一步,逼视着张哲瀚,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几乎要失控的情绪:“还是说,张大明星现在功成名就,回头看看这些觉得挺有意思,想来验证一下当年那个傻子是不是还对你念念不忘?”
“我不是……”张哲瀚被他逼得后退半步,背抵住了冰冷的流理台,退无可退。龚俊的话像一把把钝刀,凌迟着他最后的防线。他看着龚俊通红的眼眶和眼底深切的痛楚,那些准备好的解释和道歉都卡在喉咙里,显得无比苍白。
“出去。”龚俊不再看他,侧过身,指向门口,声音疲惫而冰冷,带着一种彻底的了断意味,“我家的事,不劳你费心。以后,也请你,离我远点。”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狠狠砸在张哲瀚心上。
张哲瀚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深深地看了龚俊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痛苦和无措。
然后,他低下头,像逃一样,踉跄着冲出了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房门在身后被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张哲瀚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大口喘着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光洁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而门内,龚俊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指尖轻轻拂过封面上模糊的烫金字体,最终,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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