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清冽的凉意，卷着几片提前泛黄的梧桐叶，在王氏集团总部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打着旋儿，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谁在低声絮语。

肖战站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仰头望着这座直插云霄的建筑——银灰色的外立面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玻璃幕墙反射着流云，气派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他的指尖微微蜷缩，手心沁出的薄汗已经濡湿了米色帆布包的背带，那里面装着他的简历、笔记本，还有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为了得到王氏集团总裁办助理这个职位，他熬过了三轮笔试、两轮面试，每一次都像在走钢丝。普通家庭出身的Omega，在这个Alpha主导的社会里本就步履维艰，更何况是王氏这样的顶级集团。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足以支撑起整个家的薪水，需要证明自己哪怕是Omega，也能在职场上站稳脚跟。

“肖战先生，这边请。”前台小姐妆容精致，声音柔和却带着职业化的疏离，引着他走向专属电梯。金属门无声滑开，冷白的灯光照亮他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白衬衫——是他特意找出来熨烫平整的，浅棕色的卷发也精心打理过，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利落些。

电梯内壁光洁如镜，清晰地映出他有些紧绷的脸。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封皮已经被摩挲得有些软了。昨晚他几乎没睡，把能找到的王氏集团近年财报、项目动态都整理了一遍，甚至连那位传说中的总裁的零星信息，也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

王一博。

这个名字像一枚精致却冰冷的印章，频繁出现在财经版面的头条。二十八岁，执掌庞大的王氏商业帝国，手段凌厉，眼光毒辣。传闻他是顶级Alpha，信息素是凛冽的雪松味，带着天生的压迫感，仅仅是靠近，就能让易感期的Omega浑身发颤。更让人却步的是他的性格——冷漠、寡言、不近人情，仿佛世间所有的温度都与他无关。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从“1”跳到“48”，每一下都像敲在肖战的心跳上。他数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平复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紧张。面试时HR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王总对助理的要求很高，尤其是……细节。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叮——”

电梯到达顶层，门缓缓滑开。一股极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冷调木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干净得近乎严苛，没有丝毫多余的味道，像极了雪后初霁的森林，清冽，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肖先生，这边请。”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肖战抬眼，看到一位戴着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棕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合身的休闲西装，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笑容显得很亲切。“我是林辰，总裁办的特助。”他伸出手，“王总正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您先在外面的会客区稍等片刻，会议结束我再带您进去。”

“麻烦您了，林特助。”肖战连忙伸手回握，对方的手温适中，带着Beta特有的平和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他跟着林辰走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这一层的设计极简到了极致，黑与白的主色调，线条冷硬的办公桌，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天际线尽收眼底，车流如蚁，楼宇如林，却衬得这层楼愈发空旷寂寥，像一座悬浮在云端的孤岛。

肖战不敢随意打量，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的布料。笔记本被他放在腿上，封面朝上，露出上面用钢笔写的“工作笔记”四个字，字迹清秀工整。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缓慢。空气中那股雪松味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不浓烈，却像一根极细的冰线，轻轻缠绕着他的嗅觉神经，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那点被极力压制的蜜桃信息素会不小心泄露出来。作为Omega，在顶级Alpha的领地，暴露信息素无疑是危险且失礼的。

不知过了多久，里间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西南区的项目报告逻辑混乱，数据标注不清晰，”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门缝里漫出来，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让项目组重新整理，下午三点前，我要看到新的版本。”

“好的，王总。”是林辰的声音，带着应有的恭敬。

肖战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门被完全推开，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出来。

肖战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系着一条质感极佳的领带，衬得脖颈线条利落而性感。黑发是极短的利落款式，额前几缕发丝垂落，却挡不住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瞳色很深，像结了冰的寒潭，没什么温度，扫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要凝固几分。鼻梁高挺，唇线抿得极直，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冷淡。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款式简约的机械表，金属表带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随着他抬手整理袖口的动作，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小臂。

这就是王一博。

比财经杂志上的照片更具冲击力。那种属于顶级Alpha的强势气场，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带着与生俱来的掌控感。肖战甚至能感觉到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那是Omega面对强大Alpha时的本能反应，让他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将自己缩成一个更安全的姿态。

他的呼吸滞了半秒，连忙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就是新来的助理？”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没有好奇，没有审视，更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按时送达。

“是的王总，”林辰连忙上前一步，介绍道，“他叫肖战，今天第一天入职，之前在……”

“不必说了。”王一博打断了他，视线在肖战低垂的头顶停顿了两秒，又扫过他腿上的笔记本，最终落回他紧绷的侧脸上。

肖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带着重量的冰棱，落在皮肤上，微微发寒。他强迫自己抬起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王总您好，我是肖战，以后……请多指教。”尾音还是忍不住发颤，像被风吹动的蛛丝。

他的眼睛很亮，带着点紧张的水汽，睫毛很长，垂落时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吧？王一博脑子里莫名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他不喜欢无关紧要的联想。

“林辰，带他熟悉工作。”王一博没说“你好”，没说“欢迎”，甚至没再给他一个眼神，转身便走向办公桌，黑色的西裤在地面上划出利落的线条，留下一道冷硬的背影。

“砰。”

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肖战维持着抬头的姿势，直到门彻底合上，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惊出一层薄汗，衬衫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攥得发白的指节，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闻到了更清晰的雪松味。不是想象中那种咄咄逼人的凛冽，反而带着一种干净的冷香，像深山中未经触碰的积雪，清冽，却又奇异地……让人莫名安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肖战掐灭了。他在想什么？对方可是王一博，是那个传闻中冷漠到骨子里的顶级Alpha，是他的顶头上司。

“别紧张，”林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王总他对谁都这样，不是针对你。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对工作要求高而已。”

肖战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有些僵硬。“我明白，林特助，谢谢您。”

林辰笑了笑，开始给他介绍办公区域的布局、常用的文件系统、需要对接的部门……肖战拿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成了这空旷空间里唯一的烟火气。

而办公室内，王一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窗外的阳光很烈，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寒意。

刚才那个Omega身上，似乎有极淡极淡的甜味。

像被一层薄冰裹着的蜜桃，藏在清冽的皂角香里，一闪而过，却在他早已习惯了冷寂的嗅觉里，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皱了皱眉，指尖用力，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无关紧要的干扰。

他转过身，重新将注意力投向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图表，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