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深处的废弃仓库区，灯光愈发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巨大的集装箱像黑色的积木，堆砌出错综复杂的迷宫，阴影处似乎潜藏着无数眼睛。

太宰治紧紧握着中也的手，力道不容挣脱，指尖甚至还在他戴着手套的虎口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另一种更恶劣的逗弄。

“别东张西望，中也。”太宰治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笑意，听起来就像在跟恋人说着悄悄话，“我们现在是‘误入歧途’的好奇宝宝，要表现得……既紧张又兴奋才对。”

“兴奋你个头。”中也从牙缝里挤出回应，努力忽略手上传来的怪异触感。他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本能地分析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气息。“左前方第二个集装箱顶上，两个。右边岔路口阴影里，还有一个。”

“嗯，看到了。”太宰治懒洋洋地应着，反而拉着中也走向右边那条更偏僻、更昏暗的小巷。“别急，小鱼还没完全围上来呢。要给他们一点……接近我们的勇气。”

巷子很窄，仅容两人并肩。墙壁斑驳，渗出湿冷的水汽。中也胸前那朵残破的玫瑰，在黑暗中红得愈发诡异。

突然，前方和后方同时出现了几个黑影，堵住了巷口。金属的冷光在暗处闪烁，是枪械和砍刀。

“喂，你们两个。”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威胁，“面生得很啊。这地方，可不是小情侣该来的。”

中也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但太宰治抓着他的手紧了紧，示意他稍安勿躁。

“哎呀呀，几位大哥，”太宰治立刻换上了一副略带惊慌和无辜的语气，顺势往中也身边靠了靠，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了他身上，“我们、我们就是听说这边晚上很刺激，想来找点乐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环住了中也的腰，把“受惊的小情人”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中也身体一僵，被太宰治贴着的那侧皮肤隔着一层皮衣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这让他极度不适，却又不能发作。

“乐子？”另一个声音嗤笑道，“这里的乐子，可是要命的乐子。看你们穿得人模狗样，是肥羊吧？把钱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钱……钱我们有！”太宰治连忙说道，一边假装慌乱地在口袋里摸索，一边继续用带着颤音的声音说：“但、但能不能别伤害我们？我男朋友他胆子小……”他说着，还侧过头，像是在寻求安慰般，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中也的太阳穴旁。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中也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能闻到太宰治身上淡淡的硝烟、绷带和……那枝玫瑰残留的冷香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谁他妈胆子小！”中也忍不住低吼出声，这倒完美契合了他“受惊且易怒”的伪装。

“啧，看来是个呛口的小辣椒。”为首的混混淫笑了一声，上前一步，目光猥琐地在中也身上打转，尤其在他胸前那朵玫瑰上停留了片刻，“这花挺骚啊，配你正好。不如陪哥几个玩玩，钱就不要你们的了……”

话音未落，那混混的手就朝着中也的脸摸来。

就在这一瞬间！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不是来自混混，而是来自太宰治！他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冒着细微的青烟。刚才还试图摸中也的混混惨叫一声，手掌被子弹打了个对穿！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中也动了！被压抑的怒火和恶心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挣脱太宰治的手（这次太宰顺势放开了），身形如鬼魅般窜出！

“找死！”

接下来的几十秒，成了中原中也个人的暴力秀场。昏暗的巷子里只听到拳拳到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短促的惨叫。黑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太宰治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收起枪，仿佛刚才开枪的不是他。他甚至还颇有闲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受惊”而微乱的黑西装领口，鸢色的眼睛兴趣盎然地欣赏着中也利落的身手。

“漂亮，不愧是中也。”他低声赞叹，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

战斗眨眼间结束。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呻吟的躯体。中也站在中间，微微喘息，眼神凌厉，像一柄刚刚饮血的利刃。他胸前的玫瑰经过这番动作，花瓣又掉了几片，显得更加残破，却奇异地带上了某种战损般的艳丽。

太宰治走过去，无视满地狼藉，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掉落的花瓣，在指尖捻了捻。

“看来，‘黑蜥蜴’的外围喽啰质量不怎么样。”他丢开花瓣，语气轻松，“不过，大鱼应该很快就会被引出来了。”

他走到中也面前，伸手，不是去牵他，而是轻轻拂去他肩头沾染的一点灰尘。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演技浮夸的青花鱼！”中也拍开他的手，语气恶劣，但刚才沸腾的杀意却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彼此彼此，暴力蛞蝓。”太宰治微笑，目光掠过中也染上一点飞溅血渍的脸颊，最后落在那朵顽强的玫瑰上。“这花……生命力还挺顽强。”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鼓掌声从巷子口传来。

“精彩，真是精彩。”

一个穿着不同于这些杂兵、气质明显更阴冷的男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更多手持武器的人。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中也和太宰治。

“两位，可不是什么普通来找乐子的人吧？我们老板，想请二位过去喝杯茶。”

太宰治和中也交换了一个眼神。

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