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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深惊变

书名:云深新生纪 作者:蓝凯墨月 本章字数:5539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午后的阳光穿过云深不知处静室的雕花木窗,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织就出几片斑驳的暖光斑,像被打碎的鎏金随意散落。空气中浮动着清冽的檀香气,那是蓝忘机常年随身的味道,冷冽如雪山之巅的寒松,却又被另一缕甜醇的酒香温柔缠绕——那是天子笑独有的甘冽,是属于魏无羡的、鲜活而热烈的气息。

蓝忘机端坐在案前,身姿挺拔如孤峰劲松,玄色衣袍垂落得一丝不苟,连衣摆的褶皱都透着规整的雅正。案上摊开着三卷宗务卷宗,墨色的蝇头小楷记录着各脉弟子的课业考核与山门琐事,他手中的羊毫笔悬停片刻,目光却不自觉地越过纸页,落在窗边那个慵懒的身影上。浅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清冷疏离,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像春日融雪后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包裹着那个让他牵挂了十六年的人。

魏无羡侧卧在窗边的软席上,身下垫着一层素色棉垫,是蓝忘机特意为他添置的——知道他总爱随意瘫坐,怕硬席硌得他不舒服。他一手支着脸颊,手肘下压着个绣着莲花纹的软垫,另一只手捏着根鲜嫩的苜蓿草,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脚边几只滚圆雪白的兔子。这些兔子是蓝忘机三年前在静室外辟了个小园子养的,起初不过巴掌大,如今被魏无羡天天用新鲜蔬果投喂,个个肥得像圆滚滚的雪球,跑起来时肚子会跟着晃悠,连耳朵都显得短了些。

“喏,就知道你嘴馋。”魏无羡看着最胖的那只兔子凑过来,用粉嫩的鼻头蹭他的指尖,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纵容。他将草叶递过去,看着兔子三两口啃完,又凑上来蹭他的手心,指尖能感受到兔毛的柔软,还有那小小的身体里传来的温热。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将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染成金色,连他眼角的细纹都显得柔和了许多——那是这些年安稳日子里,才慢慢褪去凌厉、沉淀下来的温柔。

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

魏无羡偶尔会恍惚。自观音庙那夜的血与火落幕,算来已有五年。可有时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乱葬岗的腐土味,还能听到师姐临死前那句“阿羡,别怕”,又好像昨天才刚和蓝湛一起,在云深不知处的月下喝着天子笑,听他弹《忘羡》。那些翻江倒海的痛、撕心裂肺的悔,都被云深不知处的高墙挡在了外面,如今身边有蓝湛,有满室的檀香与酒香,有这群被他惯得无法无天的兔子,甚至连蓝启仁叔父,如今看到他喝天子笑,也只是瞪一眼,不再像从前那样罚他抄家规了。

真是……像一场不敢醒的梦。

他轻轻抚摸着兔子的耳朵,指尖的触感真实得让人心安,可心底深处,总有一丝阴影在悄然浮动。若是师姐还在,定会笑着说“阿羡,兔子养得真好”;若是江叔叔和虞夫人还在,或许会骂他“没个正形”,却会偷偷给他留一碗莲藕排骨汤;若是温情还在,大概会翻个白眼,说他“幼稚”,却会帮他给兔子治小伤;还有温宁,会乖乖地帮他割草喂兔子……还有阿苑,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蓝思追,可他总想起那个跟在他身后、喊他“羡哥哥”的小不点。

这些念头像水底的暗礁,轻轻一碰,就会搅起满池的波澜。魏无羡赶紧甩了甩头,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他不能贪心,如今的日子已经够好了,不能再奢求更多,否则连眼前的幸福,都会被自己的执念打碎。

蓝忘机的琴音不知何时停了。他方才在案后抚琴,《忘羡》的旋律本是舒缓的,可指尖却在魏无羡走神的那一刻,微微顿了一下。他没有抬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身边人情绪的波动,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落下一颗石子。他放下琴,端起桌边刚沏好的雪顶含翠,茶汤清澈,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温度正好适合入口。他将茶杯轻轻往魏无羡的方向推了推,动作里带着不必言说的默契。

“二哥哥,你这琴弹得,都快让兔子睡着了。”魏无羡回过神,看到那杯茶,立刻翻身坐起,凑到案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混着清甜在舌尖散开,暖了喉咙,也暖了心底那点微凉。他冲着蓝忘机咧嘴一笑,眼底的那点怅然瞬间被明亮取代,“是不是看我比卷宗有趣多了?不然怎么总走神?”

蓝忘机看着他的笑脸,浅色的眼眸里泛起涟漪,却没说话,只是拿起笔,在卷宗上落下一个工整的“阅”字。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静室的静谧。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明显的慌乱,停在门外时,还能听到弟子急促的呼吸声。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云深不知处规矩森严,弟子们行走皆轻手轻脚,除非是天大的事,否则绝不会这样急促地跑到静室来——毕竟静室是蓝忘机的居所,也是他和魏无羡最私密的地方,寻常事务自有管事弟子处理,从不会直接惊扰他们。

“进。”蓝忘机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浅蓝卷云纹家袍的年轻弟子垂首走了进来,双手高高举着一个信封,手臂都在微微发抖。那信封的材质很特别,不是寻常的纸,也不是丝绸,而是一种泛着淡青色的薄韧之物,像是某种植物的纤维制成,表面还能看到细微的纹路。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封印,只在正面用墨笔画了一道山雾——寥寥几笔,却画出了云雾缭绕、山影朦胧的意境,笔意空灵,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清冷,不似凡间手笔。

“禀含光君、魏前辈,”弟子的声音紧绷,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山门外有人送来此信,说必须亲手交给二位。弟子问他身份,他只说‘来自抱山’,留下信就走了,连样貌都没看清——只觉得他身形很快,像一阵风似的。”

“抱山”二字出口,魏无羡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来,落在手背上,他却没感觉到疼。抱山散人?那位传说中早已避世、神通广大的师祖?她是蓝忘机母亲的师父,也是当年救了温宁、点化过他的前辈,可自多年前一别,便再无音讯,怎么会突然送信来?

蓝忘机的指尖也微微一顿,他看向那信封,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打量着那道山雾纹路,片刻后才微微颔首:“放下吧。”

弟子如蒙大赦,将信轻轻放在案上,躬身退了出去,关门时都格外轻,生怕打扰了室内的两人。静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可那封淡青色的信封,却像一块投入静水的巨石,让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魏无羡伸手拿起信封,触手微凉,指尖能感受到那材质里蕴含的淡淡灵气,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道山雾纹路仿佛活的一般,在指尖下轻轻波动。他挑眉看向蓝忘机,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玩笑,可声音却有些发紧:“抱山散人?她老人家怎么突然想起我们了?该不会是我上次偷偷带思追去云梦摘莲蓬,被她知道了,写信来训我的吧?”

嘴上这么说,他的动作却格外郑重,指尖轻轻捏开信封的封口——那信封没有粘住,只是轻轻折了一下,像是特意留了方便开启的痕迹。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也是淡青色的,上面只写了八个字,墨色的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在天地间一般:

尘缘未了,故人当归。

八个字,像八道惊雷,在魏无羡的脑海里炸开。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凝固在了脸上。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指尖冰凉得像浸了冰水,拿着信笺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信笺边缘都被捏得发皱。瞳孔急剧收缩,视野里只剩下那八个墨黑的大字,反复冲击着他的认知,让他连呼吸都忘了。

故人……当归?

哪个故人?是他想的那个故人吗?

是师姐江厌离吗?是那个会温柔地喊他“阿羡”,会在他闯祸后护着他,会给他熬莲藕排骨汤,最后却为了救他而死的师姐吗?是金子轩吗?那个曾经和他针锋相对,却最终接纳了他,最后却死在温宁手下的金子轩?还是江叔叔江枫眠?那个永远温和,会偷偷给他塞糖,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的江叔叔?或是虞夫人虞紫鸢?那个看似严厉,却在莲花坞被灭时,用生命护住他和江澄的虞夫人?

还有温情,那个嘴硬心软的女子,为了他和温宁,甘愿挫骨扬灰;还有温宁,那个一直跟着他、护着他的温小天使;……无数张面孔在他眼前飞速闪过,笑着的、哭着的、愤怒的、温柔的,最后都化作了不夜天城的漫天火光,化作乱葬岗的阴风怒号,化作他午夜梦回时,冷汗涔涔的噩梦。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疼。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蓝忘机,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小心翼翼的希望——那希望太珍贵,太脆弱,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怕一碰就碎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他却倔强地睁大眼,死死盯着蓝忘机,像是要从他眼中找到答案,又怕得到的是否定。

“蓝湛……”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像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这……这是什么意思?故人……归?抱山散人说的是……他们能回来吗?她是不是在骗我们?还是……还是我看错了?”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发抖,几乎要站不稳。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闷得他喘不过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信笺上,晕开了一点墨痕。

蓝忘机在他手指颤抖的那一刻,就已经起身。他看到信上的字时,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裂痕,浅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比谁都清楚,魏无羡心中的执念有多深,那些“故人”,是他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可他没有失态,只是迅速起身,一步上前,坚实的手臂环住了魏无羡微晃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凉颤抖的手,将那只几乎握不住信笺的手,牢牢护在自己的掌心。

蓝忘机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他独有的、让人安心的温度,像磐石,像港湾,瞬间将魏无羡包裹住,传递过来一股支撑的力量。他能感受到魏无羡身体的颤抖,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也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压抑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情绪。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低沉依旧,却比平时更加厚重,带着一种能稳定人心的力量,“我在。”

短短两个字,没有多余的安慰,却胜过千言万语。这是承诺,是陪伴,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他身边的保证。他没有追问,没有猜测,只是用最直接的行动,给了魏无羡最需要的支撑。他迅速压下心中的惊骇,理智开始回归——抱山散人避世多年,早已不问世事,绝不会无的放矢。这封信若真,便是足以颠覆仙门百界的大事;若假,背后必定有人图谋不轨。

“即刻通知兄长与叔父。”蓝忘机的声音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信笺上的字迹,指尖能感受到信笺上残留的灵气——那是属于抱山散人的灵力波动,绝非旁人能模仿。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蓝曦臣和蓝启仁先后快步走入,两人都穿着正式的玄色家袍,显然是接到消息后,立刻从各自的院落赶来的。蓝曦臣脸上带着温和的疑惑,蓝启仁则是一贯的严肃,只是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紧急召见的原因充满不解——毕竟能让蓝忘机如此郑重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忘机,无羡,何事如此紧急?”蓝曦臣刚开口,目光就落在了魏无羡身上——他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而蓝忘机则站在他身边,一手护着他的肩膀,神色异常凝重。蓝曦臣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温和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蓝忘机没有说话,只是从魏无羡手中接过那张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信笺,递到蓝曦臣面前。魏无羡的手空了下来,却还是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指尖泛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

蓝曦臣接过信笺,目光落在那八个字上,脸上的温和瞬间冻结,瞳孔猛地收缩,连呼吸都顿了一下。他反复看了三遍,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蓝启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叔父,您看……这字迹,这灵力……”

蓝启仁上前一步,接过信笺,手指抚过那淡青色的纸张,又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字迹。他抚着胡须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微微发起抖来,素来古板严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疑与复杂——他早年曾见过抱山散人的手书,那笔意里的空灵与道韵,与这信笺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绝无可能模仿。

“抱山散人的手书……千真万确。”蓝启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看向魏无羡,又看向蓝忘机,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故人当归’……这‘故人’指的是谁?‘归’又是如何归法?她避世多年,为何突然送来这样一封信?”

“我也想知道!”魏无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一丝急切的疯狂,他上前一步,抓住蓝曦臣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兄长,叔父,你们告诉我,这是真的吗?师姐他们……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回来?抱山散人是不是有办法让他们回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他怕这只是一场骗局,怕满心的希望最后只会变成更深的绝望。

蓝曦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轻轻拍了拍魏无羡的手背,语气温和却郑重:“无羡,你先冷静。抱山散人前辈德高望重,避世多年从不多管闲事,绝不会用这种事妄言。这信笺上的灵力印记,还有她独有的笔意,都做不得假。只是信中并未说明‘故人’是谁,也没说‘归’的方法,我们不能妄下定论。”

“无论如何,必须亲往一探!”蓝启仁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看向蓝忘机和魏无羡,目光严肃如铁,“此事关乎重大,若为真,便是仙门百界从未有过的奇迹;若为假,便是有人故意挑拨,背后定然有阴谋。你们二人需得谨慎行事,切不可冲动,更不能泄露此事,以免引起恐慌。”

“是,叔父。”蓝忘机点头应道,他握紧了魏无羡的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他。

蓝曦臣沉吟片刻,迅速做出安排:“事不宜迟,不能拖延。忘机,你带一队精锐弟子,与无羡一同前往信中所指之地——这山雾纹路,我曾在古籍中见过,应是云梦与夷陵交界处的‘雾隐谷’,那里常年云雾缭绕,鲜少有人涉足。家中的宗务和山门守卫,我与叔父会料理妥当,你们不必担心。”他看向魏无羡,眼神里满是担忧,“无羡,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保持冷静,切莫被情绪左右。我知道你很期待,但越是这样,越要谨慎。”

魏无羡重重地点头,用力到几乎要将脖子点断。他此刻心乱如麻,希望与恐惧像两条毒蛇,在他心底缠绕撕咬,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他只能紧紧抓住蓝忘机的手,从那坚定的回握中,汲取着继续支撑下去的力量。

半个时辰后,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外,数道剑光冲天而起。蓝忘机的避尘剑首当其冲,剑身泛着清冷的白光,魏无羡站在他身边,黑袍被狂风猎扬起,红发带在风中与蓝忘机雪白的抹额纠缠在一起,像两道永不分离的影子。身后跟着十名蓝氏精锐弟子,他们身着统一的云纹劲装,佩剑寒光凛冽,紧随避尘之后,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魏无羡紧紧贴着蓝忘机的后背,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迎面而来的罡风带着高空的寒意,却被蓝忘机用灵力悄悄挡去大半,只剩下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吹干了他眼角残留的泪痕。他睁大眼睛望着前方不断掠过的山河轮廓,云梦方向的天空已被暮色染成淡紫色,远处的山峦像沉睡的巨兽,隐在朦胧的雾气中。

“蓝湛,”他贴着蓝忘机的耳朵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你说……雾隐谷里,真的会有答案吗?”

蓝忘机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避尘的速度稳了稳,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魏无羡带着忐忑的脸上,声音清晰而坚定:“无论有没有,我们一起去看。”

魏无羡看着他浅色眼眸里的认真,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他知道,只要有蓝忘机在身边,无论前方是奇迹还是陷阱,他都能鼓起勇气面对。只是一想到“故人当归”四个字,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狂跳——他太想再见师姐一面,太想对江叔叔说一句迟了十六年的“对不起”,太想告诉温情,她当年的牺牲没有白费。

剑光划破暮色,很快便越过了姑苏的边界,进入了云梦境内。下方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起来,成片的莲花塘在夜色中泛着微光,远处的城镇灯火点点,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魏无羡的目光落在那些莲花塘上,眼眶又开始发热——他想起小时候和江澄、师姐一起在塘里摘莲蓬的日子,想起师姐笑着把最大的莲蓬递给他,说“阿羡,这个最甜”。

“快到了。”蓝忘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魏无羡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峦间,缠绕着浓密的白雾,那雾气不同于寻常的山雾,泛着淡淡的青色,与信笺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显然就是雾隐谷的方向。

蓝忘机放缓了速度,身后的弟子也纷纷停下,落在谷外的一片空地上。那雾气像有生命一般,在谷口翻滚着,隐隐透着一股神秘的灵气,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穆,让人不敢轻易踏入。

“含光君,这雾气似乎有结界。”一名弟子上前查看,手指刚碰到雾气,就被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弹了回来,“灵力无法穿透,也无法强行破坏。”

蓝忘机走到谷口,伸出手,指尖触碰雾气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雾气中蕴含的灵力——那灵力温和而纯净,与抱山散人信笺上的气息完全一致。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封淡青色的信笺,将其递到雾气前。

就在信笺碰到雾气的刹那,那浓密的白雾突然开始涌动,像被无形的手拨开一般,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通道。通道两侧的雾气依旧浓密,却不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透着一股安心的气息,仿佛在指引他们前行。

“看来,这信笺便是钥匙。”蓝忘机收起信笺,回头看向魏无羡,伸手握住他的手,“走吧。”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入通道,身后的弟子想要跟上,却被蓝忘机抬手阻止:“你们在此等候,若一个时辰后我们未出,便立刻返回云深不知处,告知兄长与叔父。”

“是,含光君!”弟子们齐声应道,目光警惕地守在谷口,注视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雾气深处。

通道并不长,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眼前的景象突然豁然开朗。雾气散去,谷内竟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景象——成片的奇花异草在夜色中绽放,泛着柔和的光晕,清澈的溪流从石缝中流淌而出,发出潺潺的声响,远处的山坡上,坐落着一间简陋却雅致的竹屋,竹屋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显然早有人在此等候。

而竹屋前的石阶上,坐着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女子。她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面容温和,眉宇间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宁静,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灵气,让人一眼便知绝非寻常之人。

“二位终于来了。”女子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忘羡二人身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贫道抱山。”

“晚辈蓝忘机/魏无羡,见过抱山前辈。”两人齐声行礼,语气中满是恭敬。魏无羡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紧紧盯着抱山散人,想问的话太多,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攥着蓝忘机的手,指尖微微用力。

抱山散人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坐吧,喝杯茶,慢慢说。”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抱山散人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茶汤清澈,入口清甜,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魏无羡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

“前辈,信中‘故人当归’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魏无羡还是忍不住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您是不是……有办法让他们回来?”

抱山散人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忐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处的溪流上,语气带着一丝悠远:“尘缘未了,便是他们尚有未完成的心愿,尚有放不下的人;故人当归,便是他们的魂魄并未消散,仍有归尘的可能。”

“魂魄未散?!”魏无羡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带得向后滑了一段距离,“您的意思是,师姐他们……他们的魂魄还在?”

蓝忘机也看向抱山散人,眼中带着一丝震惊——魂魄离体后,若无人庇护,不出七日便会消散,可江厌离等人已离世多年,魂魄怎会还在?

抱山散人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郑重:“当年夷陵乱葬岗之事,贫道虽未亲自参与,却也有所感知。魏公子以自身灵力护住了部分魂魄碎片,只是那时你自身难保,未能察觉;后来观音庙一战,天地灵力动荡,那些碎片被一股纯净的灵力牵引,聚集到了此处,被贫道以术法护住,才得以留存至今。”

魏无羡怔怔地站在原地,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他想起乱葬岗的日子,想起自己无数个夜晚用灵力安抚那些流离的魂魄,想起自己曾隐约感觉到有几缕熟悉的气息在身边徘徊,却以为是错觉——原来,那不是错觉,是师姐他们,一直在他身边。

“那……那他们能回来吗?真的能回来吗?”他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抱山散人看着他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缓缓说道:“魂魄碎片虽在,却残缺不全,若想让他们归尘,需得找到三样东西——‘故人之念’、‘故土之魂’、‘归一之灵’。”

“何为‘故人之念’?”蓝忘机问道,他握住魏无羡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故人之念,便是你们心中对他们最深的牵挂与记忆。”抱山散人解释道,“需得你们二人,还有与他们渊源深厚之人,以自身灵力为引,将那些记忆与牵挂注入魂魄碎片,填补其残缺。”

“那‘故土之魂’呢?”魏无羡急切地追问。

“故土之魂,便是他们生前最眷恋之地的灵气。江厌离、江枫眠、虞紫鸢心系莲花坞,温情、温宁牵挂乱葬岗,需得取两地最纯净的灵气,融入魂魄,让其找到归处。”

“至于‘归一之灵’,”抱山散人看向魏无羡,目光带着一丝深意,“便是魏公子你的金丹灵力。你的金丹本就与江氏渊源深厚,又曾护住他们的魂魄碎片,唯有你的灵力,能将所有碎片与灵气融合,让魂魄完整,得以归尘。”

魏无羡听到这里,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能让他们回来,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的灵力,随时可以用!”

蓝忘机看着他急切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他对抱山散人说道:“前辈,所需之物,我们会尽快集齐。只是……归尘之后,他们是否能像常人一般生活?”

“他们魂魄归尘,需得借助新的躯体,且记忆会有所残缺,只留存最重要的部分。”抱山散人缓缓说道,“但他们会记得你们,记得那些温暖的时光,这便足够了。”

魏无羡用力点头,泪水依旧在流,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真切的笑容——哪怕记忆残缺,哪怕需要借助新的躯体,只要能再见到他们,只要能再听到师姐喊他“阿羡”,只要能再对江叔叔说一句“对不起”,就足够了。

“多谢前辈。”蓝忘机起身行礼,语气郑重,“我们即刻返回,集齐所需之物,再来拜访。”

抱山散人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两个淡青色的玉符,递给他们:“此乃通讯玉符,若集齐之物,便捏碎玉符,贫道自会感知。切记,集齐之物后,需在月圆之夜前来,那时天地灵力最盛,最适合魂魄归尘之术。”

两人接过玉符,再次行礼,随后转身向谷外走去。走出通道时,魏无羡回头望了一眼谷内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失去他们了。

谷外的弟子见他们出来,立刻围了上来:“含光君,魏前辈,一切顺利吗?”

蓝忘机点头:“无事,我们即刻返回云深不知处。”

剑光再次冲天而起,朝着姑苏的方向飞去。魏无羡坐在避尘上,紧紧握着怀中的玉符,感受着玉符传来的温和气息,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蓝忘机看着他的侧脸,眼中满是宠溺,他轻声说道:“魏婴,很快,他们就能回来了。”

魏无羡转过头,看向蓝忘机,眼中闪着泪光,却笑得无比灿烂:“嗯!蓝湛,有你在,真好。”

夜风温柔,剑光划破夜空,带着两人的希望,向着云深不知处飞去。而雾隐谷内,抱山散人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竹屋旁的一株玉兰上——那玉兰花泛着淡淡的微光,隐约能看到几缕透明的魂魄碎片,在花瓣间轻轻飘荡,像是在等待着归尘的那一天。

一切,才刚刚开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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