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娱乐的练习生训练营坐落在城郊产业园深处，六层的白色小楼被圈在高高的铁丝网里，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夏刺眼的阳光，像一座精致又封闭的围城。上午九点，肖战踩着晨光走进园区，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的训练营章程，黑色西装外套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这是他晋升练习生总负责人的第一天，也是他时隔三年，再次近距离靠近与王一博有关的世界。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舞蹈音乐的混响。走廊里挤满了穿着统一黑色训练服的年轻人，大多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带着刚入营的青涩与急切。有人抱着文件夹匆匆跑过，差点撞到肖战，抬头看清他胸前的工作牌后，立刻停下脚步鞠了一躬：“抱歉！您是新来的负责人吧？我是练习生周浩，正在给张老师送上周的考核表。”

肖战侧身让开道路，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温和地开口：“没关系，下次注意安全。张老师在舞蹈室一吗？”

“对！就在前面左转！”周浩眼睛亮了亮，显然想抓住机会多搭话，“听说您之前是林哥的助理，跟着他带过出道组，特别厉害！以后还请您多指点我们。”

肖战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朝着周浩指的方向走去。他太清楚这些练习生的心思，娱乐圈的底层规则里，“攀附”是最直接也最常见的生存方式。五年前他做助理时，也曾这样小心翼翼地跟在前辈身后，希望能多获得一点关注，只是后来他发现，真正能站稳脚跟的，从来不是靠嘴说出来的亲近。

舞蹈室一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张敏严厉的声音：“手腕再发力！动作要干净，不要拖泥带水！”肖战推开门，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整个房间，二十多个练习生分成两排站在镜子前，大多面带紧张，只有角落里一个身影格外扎眼。

那人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黑色训练服，却把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站在离镜子最远、也离张敏最远的位置，像是刻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音乐响起时，他的身体立刻跟着动了起来，每一个转身、跳跃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爆发力十足，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仿佛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和舞蹈。

肖战的脚步顿住了。是王一博。

三年没见，他褪去了十五六岁时的清瘦，肩膀宽了些，身形愈发挺拔，可那股沉默又倔强的劲儿，一点没变。当年两人因为各自家庭的变故断了联系，肖战只知道他后来去学了舞蹈，却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身份重逢，他成了负责统筹所有练习生的总负责人，而王一博，是他要管理的四十一个练习生之一。

“肖战？”张敏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停下了教学，“你来得正好，刚想找你对接一下这周的考核安排。”

肖战回过神，快步走到张敏身边，将手里的章程递过去：“张老师，这是我整理的新考核细则，增加了日常考勤和单项技能评分，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房间里的练习生都转过头来。有人认出了他胸前的工作牌，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眼神里满是好奇。角落里的王一博也停下了动作，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肖战身上，没有惊讶，也没有热情，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开始调整舞蹈鞋的鞋带，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肖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闷。他早该想到的，当年被迫搬走时的僵局没有解开，王一博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细则看着没问题，就按这个来。”张敏快速翻完章程，抬头看向练习生们，“都停一下，介绍一下，这位是肖战，从今天起担任咱们训练营的总负责人，你们的饮食、训练、考核，全由他统筹安排。以后有什么问题，除了找我和声乐老师，也可以找他。”

话音刚落，练习生们立刻齐刷刷地鞠躬：“肖老师好！”声音响亮又整齐，带着刻意的讨好。只有王一博，依旧蹲在原地系鞋带，动作缓慢，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像是没听到张敏的话。

周围的练习生察觉到了异样，有人悄悄用眼神示意王一博，可他完全不为所动。张敏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被肖战拦住了。

“大家不用这么拘谨，以后都是同事，正常相处就好。”肖战的目光掠过人群，最后落在王一博身上，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现在时间差不多了，继续训练吧，张老师，我们去办公室聊考核的具体流程。”

张敏看了一眼依旧蹲在角落的王一博，又看了看肖战，最终点了点头：“行，你们继续练，我和肖老师出去一趟，练不好的，下午加训。”

两人走出舞蹈室，关上门的瞬间，肖战听到身后传来练习生们小声的议论，隐约能听到“王一博”“不尊重”“肯定要被穿小鞋”之类的字眼。他脚步微顿，张敏在一旁叹了口气：“这个王一博，天赋是真的好，就是性子太倔，眼里没人。刚来的时候就不愿意合群，现在连新负责人都不放在眼里，以后有的得罪人。”

肖战没有接话，只是推开办公室的门，示意张敏进去。他知道王一博不是眼里没人，他只是习惯了用冷漠包裹自己，就像当年，明明害怕被抛弃，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办公室里，两人对着考核表讨论了近一个小时，从评分标准到奖惩机制，一一敲定细节。临近中午时，张敏看了眼时间，起身道：“差不多了，先去食堂吃饭吧，下午还要带他们练新舞。”

肖战点点头，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跟着张敏走出办公室。刚到走廊拐角，就看到几个练习生围在食堂门口的公告栏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正是早上差点撞到他的周浩，看到肖战过来，立刻笑着迎上去：“肖老师！您来啦，我们在看这周的训练安排，您制定的细则好详细啊！”

其他练习生也纷纷转过头，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是啊肖老师，以后我们肯定好好训练，不辜负您的安排！”

“肖老师，您之前一起带过出道组，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舞台经验啊？”

“我早上特意去买了您喜欢喝的美式，不知道您口味对不对……”

有人递水，有人递零食，还有人拿出笔记本，一副随时要记录的样子。肖战看着眼前热情的面孔，心里清楚，这些热情无关他这个人，只关乎他手里的权力，统筹训练、考核评分，这些都直接关系到他们能不能获得更多机会，能不能离出道更近一步。

他接过其中一人递来的水，却没有打开，只是温和地说：“谢谢大家的心意，不过以后不用这么麻烦，把精力放在训练上就好。舞台经验方面，等下次考核结束，我会专门安排时间和大家分享。”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肖老师，请问我的训练时段被安排在了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是按什么标准定的？”

肖战转过身，看到王一博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好的训练时间表，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却没给他的眼神带来一丝温度。

周围的练习生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两人，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周浩悄悄拉了拉身边人的衣服，小声说：“他居然真的敢问，不怕被针对吗？”

肖战看着王一博手里的时间表，那是他昨天整理的，按照练习生的综合能力初步划分了时段，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是基础较弱的，下午两点到四点是中等水平的，晚上六点到八点是能力较强的，而十点到十二点，是暂时空出来的“机动时段”。他把王一博安排在这个时段，不是故意针对，而是想等和张敏确认过他的具体水平后，再调整到更合适的时间段，没想到他会直接找过来问。

“这个时段是暂时安排的，后续会根据你们的周考核成绩调整。”肖战看着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观，“如果你对时段有疑问，可以先参加这周的考核，成绩出来后，我们再重新分配。”

“所以不是按能力定的，是随机安排的？”王一博追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是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初步划分，后续会动态调整。”肖战耐心解释，他能感觉到周围练习生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像是等着看他怎么“处理”这个“不懂事”的练习生。

王一博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攥着那张时间表，转身朝着食堂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孤冷的劲儿，和周围热闹的练习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浩在一旁小声说：“你看，我就说他性子倔，一点弯都不会转。”

肖战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王一博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从今天起，他和王一博的关系，注定要在“负责人与练习生”的身份里，重新拉扯。而这四十个各怀心思的练习生，这场围绕着“机会”展开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食堂里，练习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有人凑到周浩身边，好奇地问：“肖老师刚才没生气吧？我还以为他会批评王一博呢。”

周浩喝了口汤，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我猜肖老师肯定对他印象不好了。以后咱们可别学他，该讨好的还是得讨好，不然有好机会也轮不到我们。”

坐在角落的王一博，端着一份简单的两素一荤，安静地吃着饭。他能听到周围的议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快速地扒着米饭。刚才问肖战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自己的训练时段是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被排在了最晚，他不怕晚，只怕自己的努力不被认可。可肖战的回答，让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模糊又疏离。

吃完饭，王一博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留在食堂聊天，而是直接回了训练室。

走廊里，肖战看着王一博独自离开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手里的水杯。他拿出手机，给张敏发了条消息：“下午训练时，帮我重点记录一下王一博的舞蹈细节，我想看看他的具体水平。”

发送成功后，他收起手机，朝着办公室走去。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就像他和王一博之间那些没说清楚的过往，缠绕着，延伸着，不知道要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