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七点三十分,林砚准时出现在城东的锦绣花园小区门口。晨雾尚未散尽,初秋的凉意渗入衬衫领口,让他不自觉地紧了紧外套。
"早。"庄淮从一辆黑色SUV驾驶座走出,递给他一杯热美式,"没加糖。"
林砚接过纸杯,指尖触及恰到好处的温度。他注意到庄淮今天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衬得肩线更加挺拔,身上依然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谢谢。"林砚抿了一口咖啡,苦涩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醇香,正是他偏好的口味。这巧合让他微微蹙眉。
案发现场在小区最里侧的一栋高层公寓。电梯里,庄淮站在林砚斜后方,目光落在林砚手腕的表带上:"这块表很适合你。"
"匿名礼物。"林砚不动声色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
"送表的人很有品味。"庄淮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死者张明远的公寓保持着案发时的原样。刑侦支队的人已经完成现场勘查,取证标签散落各处。客厅整洁得过分,只有茶几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门窗完好。"辖区民警介绍道,"死者坐在沙发上服毒,遗书在电脑里。"
林砚戴上手套,目光扫过整个空间。太整洁了,整洁得不像一个独居男性的家。他蹲下身观察沙发脚下的地毯,发现有一小块颜色略深,像是被仔细清洗过。
"血液反应?"他抬头问庄淮。
庄淮递给他一个紫外线手电:"检测报告显示阴性,但你的直觉可能没错。"
林砚打开手电,在那块区域照射。突然,他注意到沙发底部隐约反光。用镊子夹出来,是一小块碎玻璃,边缘带着细微的蓝色。
"不像窗户或杯子的材质。"林砚将证物袋递给庄淮。
庄淮对着光线仔细观察,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某种仪器的镜片。"
林砚继续检查沙发,在靠垫缝隙里发现一根不属于死者的浅棕色短发。他小心地装入证物袋,抬头时发现庄淮正在看他,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解读的专注。
"你去过海边吗,林法医?"庄淮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林砚愣住:"什么?"
"你的头发里有沙粒。"庄淮自然地伸手,从他发梢取下一粒细小的白色颗粒,"应该是建筑用沙,最近在装修?"
林砚后退半步:"楼下邻居在改造卫生间。"
这个观察力令人心惊。他昨天确实因为楼上漏水问题去找过物业,但庄淮怎么可能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
检查到卧室时,林砚在床头柜发现一个空的药瓶。标签被撕掉了,但瓶底有个模糊的logo:一个三角形中间有波浪线。
"见过这个标志吗?"他问庄淮。
庄淮接过药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没有。但我觉得它很眼熟。"他的指尖在logo上停留片刻,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
中午时分,调查暂告段落。庄淮提议在附近用餐,林砚本想拒绝,但胃部隐隐的抽痛让他改变了主意。
餐厅是家安静的日料店,包厢私密性很好。庄淮熟练地点了鳗鱼饭和清汤,都是清淡易消化的选择。
"你的胃不好,应该避免刺激性食物。"庄淮自然地为他斟茶,"以前办案落下的毛病?"
林砚握紧茶杯:"庄教授对我的事很了解?"
"只是基本的职业判断。"庄淮微笑,"法医工作节奏不规律,百分之七十以上有胃病。"
吃饭时,庄淮状似无意地谈起三起案件的共同点:"三个死者都在死亡前一周收到过手表,和你手上的是同款。"
林砚放下筷子:"你认为我也是目标?"
"更可能是有人在模仿。"庄淮的目光落在他腕间,"但为什么选择送你同样的表,这是个好问题。"
饭后甜点是抹茶布丁,林砚的那份明显减了糖。他尝了一口,苦味在舌尖化开,正是他最喜欢的程度。太多巧合了,巧合得令人不安。
回程路上,庄淮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等红灯时,他忽然倾身过来,林砚下意识向后靠去,却见庄淮只是帮他调整了一下空调出风口:"直吹会头疼。"
太近了。近到林砚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雪松与淡淡纸张混合的气息。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安全界限,但庄淮的动作自然得无可指摘。
下车时,庄淮递给他一个文件袋:"这是三名死者的详细资料,或许你能发现我遗漏的东西。"
林砚接过文件袋,指尖触到内层有个硬物。回家打开,除了一沓资料,还有一盒进口的胃药,和一张手写便签:
"记得按时吃饭。庄"
字迹锋利有力,最后一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缠绵。
林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SUV缓缓驶离。他拿起手机,又放下。最终,他将胃药收进抽屉,却没有扔掉。
夜深时,他再次梦见三年前那个雨夜。实习生小陈苍白的脸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手术刀反射的寒光刺眼。但这次,梦境有了变化——在无尽的走廊尽头,出现一个戴金边眼镜的模糊身影。
林砚惊醒时是凌晨三点。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信息静静躺在收件箱:
"案件有新的发现,明天详谈。晚安,林法医。"
发信时间,正好是他惊醒的前一分钟。
林砚走到窗边,夜色中的城市安静得可怕。远处,一点微弱的红光在对面楼顶闪烁了三下,随即熄灭。
他握紧手机,最终没有回复。但那个夜晚,他第一次没有将瑞士军刀塞回枕下,而是让它静静躺在床头柜上,与那盒胃药并排。
仿佛在默许某种界限,正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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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