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几天,二中的大群终于有了动静——分班表发布了。常年潜水的李响点开文件,手指漫不经心地往下滑动。
二中分班搞得奇怪,既不在高一下学期末,也不在高二开学。偏要拖到暑假,把名单发到学校公众号。等到开学直接去新班级。
如果有人没看到怎么办?
对此二中的态度是“管杀不管埋”。要么朋友告诉你,要么就开学那天早到,去展览榜上苦哈哈找名字。
“二十五班在此集合!”
刚看到自己的分班,李响就开始召唤同伴。二中按每个班的平均分分班,号称是全随机,但班级序号却是实打实按综合成绩高低排下来的。
李响动动手指继续滑动屏幕,目光扫到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名字。突然,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瞪大眼睛手悬停在离手机两厘米的地方。
“我去,哪个神人把江知和余忱阳分一个班的?!”
“这是真不怕他们打起来?”
江知和余忱阳可是二中的风云人物。江知是二中叫得上名的学霸,成绩拔尖,长相更是无可挑剔。然而在高一下学期不知道什么原因打了老师,听说赔了十几万还是几十万,然后全校通报留校察看。
不过本该留校察看的人后来请了长假。接着就是周一检讨的高光时刻。
少年站在主席台上,声线平稳没有起伏:“我深刻反省,但不悔改。打他,是因为他——欠打。”
二中喇叭装的多,全校响彻他这句“他欠打”。三个字如重锤一样,透过无数只喇叭的共振,砸进二中全校师生的耳朵里。
余忱阳的“履历”则更为丰富,他是从别的市来的转校生,和江知“错峰上市”。这人一来就特高调,没几天年级上就都是他的传闻了。据说家里很有钱,转学是因为打同学打老师,据说从初中开始就和小太妹谈恋爱,一周换一个都少了,据说他曾经在校外单挑七人,然后全身而退……
这些大部分都是余忱阳的一个朋友说的,余忱阳从来没有反驳,众人便默认了真实性,没人敢惹他。之前有人开玩笑想带上他,人根本不搭理,面无表情往那一坐,看人像看垃圾一样,直接吓跑一堆试图搭讪或挑衅的人。
当然余忱阳也没让众人失望,转来的两个多月后,和同班同学打了一架——他单方面打人。令人震惊的是,即使这样余忱阳也没受到任何惩罚,背景之大令人不敢推敲。
二中好歹也是个重点高中,以前顶多有些语言威胁的小打小闹见,他们两个人在这群学生面前是异类,是传说中堪称“校霸”般的存在。
李响默默为自己点了三根电子烟压惊,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和这两位分一个班,可不得烧柱高香。
大喇叭属性的他没花多少功夫,就把这事通知了所有能通知的人。
(同学A:我也是二十五班的。不仅如此,我刚打探到咱班主任是吴辉,就是被江老大打的那位。)
(同学B:学校认真的?这是想看他们和谐共处,还是再来一架?二十五班的有福了,一山不容二虎你们两个老大,以后热闹了。)
群里讨论激烈,李响也趁机把二十五班的揪出来拉小群。
而此刻,话题风暴中心的两位主人公对此一无所知。
……
“老江,结束了吗?”电话听筒传来魏宇的声音。
“结束了……”江知生无可恋道,“我这辈子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哎哟,至于嘛?发生什么了?不就穿个女装么,怎么还不许我去。”魏宇语气里满是遗憾。
江知冷笑一声,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想多说。
“你不说我问圆圆去,他今天可是请了专业摄影师,专门来记录下这珍贵的回忆。”
“是啊,真他妈太珍贵了。”江知眼前浮现刚才的盛况,一群大妈中插了两个女装变态……
圆圆听着像个甜美的女生名,但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男生,是江知为数不多的朋友,马上全家要移民加拿大,江知今天这副打扮也是拜他所赐。
圆圆和别人不一样江知和魏宇都知道,圆圆喜欢穿女装,为了小裙子可以从“圆圆”变成“条条”。
前几天圆圆不知道发哪门子疯,兴冲冲地来江知家里,说市里选拔最美少女,求江知和他一起参加。
江知当时一脸“你疯了”的表情,冷静吐槽:“美不美先不提,咱俩这硬件连少女的边都搭不上。”
圆圆发挥牛皮糖的磨人功力:“我会化妆呀,化妆可是堪比换头术的!”
江知冷面铁心,让他去找魏宇,他号道:“你以为我没找嘛,他脸长得还成,但谁家美少女一米八几啊?知知哥哥,我都要走了,你就答应我这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请求吧,你也不想让我留遗憾吧……”
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知是个负心汉,抛弃了怀孕的糟糠妻呢。
江知没想到自己超过魏宇成为第一顺位女装候补的最终原因,竟然是因为矮。
后来持续几天的精神轰炸,江知的堡垒失守,还是同意了。圆圆冲魏宇眨眼,他们可太了解江知了,这样一通下来,江知根本扛不住。
圆圆一直有个星光璀璨的舞台梦,他觉得自己穿小裙子好看,想让更多人看见,但这和社会主流相悖,他只能永远藏进心底。
这也是江知同意的一个原因。
圆圆个子不高,但江知长肉赶不上长个,瘦,所以圆圆的裙子还能穿上。
化完妆后的江知就是个高挑的清冷美女,趁他低头专注刷手机的间隙,圆圆迅速掏出手机,偷偷按下拍摄键,将这历史性时刻永久定格。
两人坐车来到会场,江知看着一周刚跳完广场舞的大妈们,足足沉默了三秒,然后转头看向圆圆,真诚发问:“这就是你说的美少女评比?”
圆圆:“……”
一个大妈抓住江知的胳膊,大声嚷嚷:“小妮,咋还不发鸡蛋?我们可是听说发鸡蛋才来的!”
他扭头再次看向身侧,圆圆看见他左边的眉毛高高挑起,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虽说现实和想象有点差距,但圆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理,还是拉着江知上台。他们的舞才练一天,江知学习能力是强,但对舞蹈也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于是,整场表演变成了灾难性的各跳各的。
江知忍着羞耻,和圆圆跳完了危险派对。
比完赛圆圆着急走,自己先回家了,江知身着那身与气质不符的蓬蓬裙,顶着路人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一个人走在路上。
“美女能认识一下吗?”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拦在面前,挠挠头满脸羞涩地说。
措不及防被搭讪的江知满头黑线,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声不吭地走掉。
“哈哈被拒了吧?就你这样我要是那美女我也不同意。”旁边传来同伴的嘲笑。
搭讪的那人恼羞成怒:“死狗,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知暗自加快脚步,他真的很想回头告诉他们,他是男的,他们说话的声音也真的很大。
几米开外,余忱阳懒洋洋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刚才他也看了那女生一眼,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漏出的眼睛看确实是个美人,只是眼神太冷了,像一汪深潭。
倒是很漂亮。
随后他收回视线,嗓音懒散:“行了,萝卜说到了。饿死了。”
江知这一通乱折腾到了中午,现在回去也是要在外面随便对付两口,他在手机上快速搜到家评分不错的店,叫了辆车过去。
啧。
坐在车上,他烦躁地扯下口罩摸了摸脸,不知道圆圆用的什么化妆品,脸上黏腻的难受。
到店里第一件事,江知拎着装了便服的袋子,直奔卫生间,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像个变态一样穿着蓬蓬裙在外面吃饭。
他拎着袋子,一个人在厕所捣鼓,动作麻利地脱下裙子换上自己的衣服,假发摘下来江知觉得脖子都轻松不少。
费力把裙子塞回袋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卸妆。
但洗舆池在外面。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刚打开门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
“不好意思。”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余忱阳往后撤两步,然后整个人呆住,面前这人的眼睛太过熟悉了。
可不就是熟悉嘛,前不久才见过。
江知没太在意对方的停顿,径自走到洗手池前,从袋子里掏出卸妆水和化妆棉。他底子好妆没上太厚,圆圆说上厚他的美貌都黯淡了之类的,反正他不太能理解。
余忱阳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江知的动作,视线落在他身后墙上的“男”字标识上,干巴巴道:“原来你是男的?”
江知正往化妆棉上倒卸妆水的手一顿,奇怪地侧头瞥他一眼,他认识这个人?
余忱阳终于看清了江知的脸,眉眼精致秀气,甚至带着点偏女相的柔和,但少年人特有的棱角分明昭示着他的性别,绝对不会让人怀疑他的性别。
余忱阳看着几颗没擦干的水珠,顺着江知的脖子,悄无声息地没入黑色T恤里。
看够了没?
江知被这样莫名意味的目光打量着很不爽,张口就是一句毫不客气的低斥:“关你屁事。”
冰冷的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而这时余忱阳才有冒犯了人的自觉,道了声抱歉后离开。
余忱阳重新回到位上时,先前搭讪江知的那人又提起江知,喋喋不休地表达自己的遗憾,那惋惜劲儿化成实质冲击同桌的几人。
余忱阳心里掠过一丝微妙感,看着他心说:别想了,他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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