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的车门“砰”一声关上，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隔绝。

　　肖战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脸上那层无懈可击的温和面具彻底卸下，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经纪人李岚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递过一瓶水。“发布会还算顺利，至少面上过得去。”

　　肖战没接水，也没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过得去？他和王一博之间，从来就不是“过得去”这三个字能概括的。那是一条冰封的河，表面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是工作号，是他的私人号码。

　　他睁开眼，点开屏幕。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赫然在目——【演技不错。期待你的“敬业”表现。】

　　没有署名，但那桀骜又带着嘲讽的语气，几乎能穿透屏幕，与刚才发布会上王一博那张冷脸完美重合。

　　肖战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眸色沉了沉，最终没有回复，只是沉默地将那个号码拉黑。幼稚。他心想。用这种方式来挑衅，不是王一博的风格，又会是谁？

　　“是王一博？”李岚瞥见了屏幕，眉头紧锁。

　　“不重要。”肖战将手机扔到一旁，重新闭上眼，“岚姐，节目组的流程和剧本发来了吗？”

　　“发来了，我转发给你。第一站是去江南水乡古镇，录制三天两夜。”李岚一边操作手机，一边忍不住担忧，“战战，我知道你难受，但接下来……”

　　“我知道。”肖战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拿钱办事，演戏而已。岚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他不会失态，不会失控，更不会给任何人抓住把柄的机会。这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立足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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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王一博的保姆车疾驰在回酒店的路上。

　　钱伟看着旁边刷着手机，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冷笑的王一博，心里直打鼓。“一博，你刚才……‘工作’、‘敬业’那两句，是不是有点太……”

　　“太什么？”王一博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上面正是粉丝拍的发布会视频片段，弹幕和评论里，他和肖战的名字被反复拉踩、捆绑，“我说错了吗？不就是一份工作？难道还真指望我跟他擦出什么火花？”

　　钱伟被噎了一下，苦口婆心：“话是这么说，但面上总得过得去……”

　　“跟他？”王一博终于抬起头，眼神又冷又躁，“我装不来。”

　　他想起刚才在台上，肖战那副温润如玉、对谁都保持恰到好处距离的样子，心里就没由来的烦闷。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那个人都能用最完美的姿态应对，衬得他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

　　他讨厌这种被对比的感觉，更讨厌肖战那仿佛永远都不会出错的冷静。

　　“那个短信……”钱伟试探着问。

　　“发了。”王一博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用演技，我用敬业，很公平。”他只是想撕破那层虚伪的平静，想看看那个人完美面具下，是不是也会有别的情绪。

　　至于后果？他王一博做事，很少考虑后果。

　　钱伟扶额，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这两位祖宗，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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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动模拟信号》的录制，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中正式开启。

　　第一站，江南某知名古镇。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氤氲的水汽给古老的建筑蒙上了一层诗意的薄纱。然而，这诗情画意却无法融化两位主角之间的坚冰。

　　按照节目组“精心”设计的流程，肖战和王一博需要共同完成一系列任务：寻找指定地点、合作制作当地小吃、甚至……共住一间节目组安排的、充满“情趣”的古风院落。

　　镜头前，肖战始终保持着风度。

　　当王一博因为路痴属性，带着两人在纵横交错的水巷里第三次绕回原点时，肖战会温和地指出正确的方向，语气听不出半点不耐烦：“一博，这边好像刚才走过了，要不要试试左边那条路？”

　　当制作青团，王一博笨手笨脚地把糯米粉弄得满身都是时，肖战会自然地递过干净的湿毛巾，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慢点，不着急。”

　　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包容”、“温和”的搭档角色，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准的计算，符合剧本要求，也满足了CP粉的幻想。

　　但只有近距离的人才能感觉到，他那份温和里，带着一种清晰的界限感。他不会主动靠近王一博beyond节目流程必需的距离，不会有多余的肢体接触，连眼神交流都控制在必要的范围内。

　　而王一博，则将“敬业”和“不爽”写在了脸上。

　　他配合，但极其被动。肖战指路，他就闷头往前走；肖战递毛巾，他接过，胡乱擦两下，连句“谢谢”都吝啬。大部分时间，他都抿着唇，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只有在镜头明确对准他，需要说台词时，才会吐出几个简短的音节。

　　【啊啊啊战战好温柔！一直照顾啵啵！】

　　【啵啵好酷，但我怎么觉得他在生气？】

　　【这不是恋爱综艺吗？为什么我看出了刑侦片的感觉？】

　　【救命，这尴尬快溢出屏幕了！但我为什么看得这么上头！】

　　直播弹幕疯狂滚动，观众在尴尬与兴奋之间反复横跳。

　　白天的任务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和谐”中勉强完成。夜晚降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入住“爱的小屋”。

　　节目组准备的院落确实精致，雕花木窗，纱幔低垂，烛光摇曳（节目组布置的电蜡烛），氛围感拉满。但问题是，卧室只有一间，里面摆放着一张……足够大，但明确是单张的拔步床。

　　两人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那张床，空气再次凝固。

　　跟拍导演憋着笑，递上任务卡：“请两位老师根据抽签，决定今晚的床位分配方式。”

　　王一博直接上前抽了一张，念出来，声音毫无起伏：“‘力量对决：扳手腕，胜者拥有床位选择权。’”

　　肖战：“……”

　　他抬眼看向王一博，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一种“终于来了点有意思的”跃跃欲试。

　　镜头立刻对准了他们，工作人员迅速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清出场地。

　　两人在桌旁坐下，伸出手，握住。

　　这是今天录制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

　　王一博的手掌干燥、温热，指腹带着常年练舞和玩滑板留下的薄茧，充满了力量感。肖战的手则微凉，指节分明，同样有力。

　　“三、二、一，开始！”导演一声令下。

　　王一博几乎瞬间发力，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紧，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压向肖战。他盯着肖战，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肖战的手臂被压得向后弯折了一个明显的角度，手背几乎要贴上桌面。他蹙起了眉，不是因为力量不及，而是因为王一博这毫不留情的架势，仿佛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场真正的角力。

　　他能感觉到周围工作人员和镜头的兴奋，能想象到直播弹幕会如何狂欢。

　　不能输得太难看，但也不想……如他所愿。

　　肖战深吸一口气，手臂骤然发力，原本后倾的趋势被稳稳止住，甚至开始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往回扳。他抬起眼，对上王一博惊讶继而更加不服的眼神，平静地开口，声音因为用力而略显低哑：“只是游戏，不用这么认真吧，一博？”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

　　王一博眼神一凛，猛地再次加力！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手臂几乎保持在水平线上颤抖时，异变陡生！

　　头顶上方，古朴的木质灯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固定处似乎因为刚才两人较劲带动桌子的震动而松脱，沉重的木质灯架带着装饰用的纱幔，直直地朝着背对着它、毫无所觉的王一博砸落！

　　“小心！”

　　惊呼声四起！

　　肖战的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是一种本能，完全超越了思考的速度。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原本用于对抗的手臂猛地撤回所有力道，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是向后躲闪，而是向前一扑！

　　“砰！”

　　沉重的闷响。

　　肖战用自己的半边肩膀和后背，结结实实地承受了灯架大部分的重量，同时手臂一圈，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王一博死死地护在了怀里。碎裂的木屑和飞扬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摄像机还在忠实地记录着。

　　王一博被牢牢地圈在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里，脸颊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因为撞击而产生的震动。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头顶传来的、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

　　他下意识地抬头，撞进肖战近在咫尺的眼睛里。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带着疏离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因为疼痛而微微泛红，里面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身影，以及一种……来不及掩饰的、近乎恐慌的后怕。

　　那不是演出来的。

　　肖战的呼吸有些急促，温热的吐息扫过他的额发。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看清对方每一根睫毛的颤动。

　　几秒钟后，肖战似乎才从应激状态中回过神。他眼里的慌乱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眉头还因为疼痛而紧蹙着。他松开圈住王一博的手臂，试图站起身，却因为背后的伤而动作一滞。

　　“你……”王一博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

　　工作人员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涌上来。

　　“肖老师！您没事吧？”

　　“快！叫随行医生！”

　　“检查一下设备！怎么搞的！”

　　现场乱成一团。

　　肖战在众人的搀扶下站稳，避开了王一博伸过来的手，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意味：“我没事，只是碰了一下。大家别慌。”

　　他看向导演，甚至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意外而已，继续录制吧。”

　　导演哪里还敢继续，连忙宣布暂停录制，让医生先给肖战检查伤势。

　　王一博站在原地，看着肖战被人群簇拥着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对方紧紧圈住、似乎还残留着那份力道和温度的手臂，心里第一次，涌上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那不是敬业。

　　在灯架砸下来的那一刻，肖战眼中迸发出的，是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恐慌和保护欲。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一博抿紧了唇，第一次，对身边这个他自以为很了解的“死对头”，感到了一丝真正的困惑。

　　而此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戴着工作人员胸牌、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看着混乱的现场和肖战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