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依旧带着夏末的灼热，运动场上人声鼎沸。塑胶跑道被晒得微微发软，散发出特有的气味，混合着青草与汗水的味道。

我站在篮球场边，手里抱着一箱矿泉水，心里满是不情愿。班主任一句“志愿者算德育加分”，我就被派到了这里。本来想着周末能在图书馆安静度过，现在却要在这烈日下奔波。

“把水放在休息区，注意及时补给。”负责老师匆匆交代完，又跑去处理跳高区域的突发状况。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摆放矿泉水瓶。耳边是嘈杂的喧闹声，各个项目的比赛同时进行，哨声、加油声、广播声交织在一起。

“篮球赛马上开始，志愿者请就位！”

我抬头望去，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对面篮球场上，那个穿着白色7号球衣的熟悉身影，不正是张桂源吗？

他正在做热身，运球的动作流畅自如，起跳投篮时衣摆随风掀起，露出紧实的腰腹。阳光落在他微湿的发梢，折射出细碎金光。

原来他是篮球队员。我竟然从不知道。

一瞬间，胸腔里那点不情愿烟消云散。我迅速而仔细地将水摆放整齐，时不时偷偷抬眼望向对面。

裁判吹响哨声，比赛开始。

张桂源很快成为全场焦点。他带球突破时像一阵风，假动作逼真得让对手措手不及，三分线外起跳投篮的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每进一个球，场边就爆发出女生们兴奋的尖叫。

我站在原地，几乎忘了自己还要给其他项目送水。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白色身影，看他奔跑、起跳、投篮，看他与队友击掌时嘴角扬起的笑意，看他撩起衣角擦汗时露出的腰线。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时，我才猛地回过神，想起自己的职责。

张桂源和队员们走向休息区，几个女生立刻围上去递水，他礼貌地摇头，自己从包里拿出一瓶水，仰头喝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汗水沿着脖颈滑落，没入衣领。

我站在几米外，抱着一箱没发完的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同学，能给我们几瓶水吗？”一个声音响起。

我转头，是参加铅球比赛的几个女生。我慌忙拿出水递给她们，注意力却仍然停留在篮球场方向。

下半场比赛开始，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去完成本职工作。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球场，飘向那个耀眼的身影。

给跳远场地送完水后，我绕路返回，恰好经过篮球场边。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比分紧咬。张桂源带球突破，对方两人上前拦截，竞争激烈。

我停下脚步，站在场边线外，看得入神。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争抢中的球突然失控，以极快的速度朝场外飞来——正对着我的方向。

时间仿佛被慢放。我看到那个棕色的球体在空中旋转，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周围响起惊呼，但我像被钉在原地，完全无法移动。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迅捷地跨步上前，抬手稳稳挡开了飞来的篮球。动作干净利落，球被击回场内。

我愣在原地，呼吸停滞。

张桂源就站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薄荷的气息。他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皮肤上。

“没事吧？”他问，声音比想象中要低沉些。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地点头。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确认我真的无恙，然后迅速返回场内。比赛还在继续，队友已经捡回了球。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场边爆发出更大的喧哗，有女生在起哄尖叫。我听到有人喊：“张桂源英雄救美啊！”

但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激烈的比赛中。仿佛刚才的小插曲根本不值得过多关注。

我站在原地，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脸颊烫得惊人，幸好被阳光晒红的脸庞掩盖了真实的温度。

那个瞬间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他挡在我面前的背影，转头确认我是否安好的眼神，还有那句简短的“没事吧”。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对每个人都这样礼貌而疏离。我知道他的出手相助只是出于基本的风度，换作是任何人站在那里，他都会这么做。

可是心动的感觉，却真实得无法否认。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他们班赢了。队员们欢呼着围在一起，张桂源被簇拥在中央，笑容明亮得晃眼。

我默默抱起一旁还没分发完的水箱，转身离开喧闹的球场。

背后的欢呼声越来越远，但心跳声却清晰可闻。

那个瞬间的悸动，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无法平息。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再也无法用平常心来看待那个名叫张桂源的少年了。

阳光依然炽烈，而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