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闻言,金九爷鼓掌,“墨竹客名不虚传,眼神和头脑都不错。”
他把玩着手串,喝了口桌上酒葫芦的酒,好奇藏海所求。
“你所言不错,好运来赌坊的确是我金九的,不过眼下我倒是好奇你究竟要买什么消息?”
藏海先把要换消息的画给出,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卷好的画像。
声音压得略低,他作揖的手指收紧些,“一个……贼,瞧他身法不似一般的小偷,且爱把‘借’字挂嘴边。”
金九爷拿过画,阿阮接过画像展开,父女俩在看到画像上年轻男子后瞳孔微颤,却稍纵即逝。
阿阮压下笑意,故作认真道:“你口中之人,应是那个近日把内卫司耍得团团转的独行神偷谢允。”
听她这一说,藏海眉头蹙起,“神偷谢允?那他岂不是江湖人士?这可糟糕……”
金九爷审视起藏海来,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的就要买他消息了?
“他最近可是皇都‘红人’,沈追那冷面阎罗悬赏五百里要他的踪迹,你打听他作甚?”
藏海想到金九爷家财万贯,若是自己说为那碎银几两叨扰他,岂不是——
他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子边缘。
“我……我有个远房亲戚被他‘借’走了传家宝。”
“家里急得快掀翻了天,我想着到您这或许能寻到些线索。”
金九爷瞬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看在你这幅画不错的份上,我便卖你个消息。”
阿阮欲言又止,而金九爷知她意思,“阿阮,给他个茶馆地址。”
“是,义父。”她也记得那家伙到临安府后时不时提起一个茶馆,给了这藏海倒不算糊弄人家。
拿了纸条离开当铺的藏海心里一番苦笑:又没了一幅画,那画放市面上少说也能换二十两雪花银!
可有什么办法?
那个谢允,滑溜得像条泥鳅,抓住他也还能给他跑了。
想到他那双弯成月牙、盛满漫不经心笑意的凤眼,藏海咬紧后槽牙——
恨不得立刻找到他把银子索要回来,再把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按进砚台里狠狠洗刷一遍!
“西坊闲云茶馆,那我便去瞧瞧能不能逮着你。”藏海收起纸条,往西坊走去。
贩夫走卒的贩夫走卒的吆喝、骡马喷鼻的响动、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混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
茶馆就在前面街角,黑底金字的招牌有些旧了,门口支着个摊子买茶饼。
浓郁的、带着松烟和果木气息的茶香霸道地钻进鼻子,藏海心中烦闷倒被驱散几分,“好香的茶!”
他那双狭长的瑞凤眼有些开心地弯起,脚步也轻快许多,路过时不少人还侧目看。
在茶馆门口顿了顿,那茶饼的香气让他想起自己画案边那罐快见底的劣质散茶。
好茶饼,耐煮,香气足,省着点够喝好些天,他摸摸比脸还干净的腰间,叹了口气:罢了,正事要紧。
茶馆里光线稍暗,人声鼎沸!
跑堂的提着长嘴铜壶在桌椅间穿梭,水汽氤氲。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唾沫横飞地讲着前朝秘闻。
藏海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茶水寡淡苦涩。
他小口啜着,目光锐利如钩,不动声色地扫过茶馆的每一个角落。
桌边坐了几个行商模样的人,高声谈论着皮货行情,并无异样。
离开前阿阮跟他说那人轻功如狸奴儿,擅长易容,就看自己能不能找着人了。
一碗茶快见底,窗外人声忽然起了些异样的骚动——
里边隐隐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呵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石子投入池塘泛起的涟漪,但很快又被茶馆内的喧哗淹没!
可是,藏海的心却提了起来,他放下粗瓷碗,凝神细听。
那骚动似乎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紧绷的、追猎的气息,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要不我先离开吧,万一有武林好汉在这打起来,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势必要遭殃。”
没逮住人就没逮住人吧,保命咬紧!
他站起身,决定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可走到门口几步远,那带着松烟韵味的茶饼香气又一次勾住脚步。
除了墨块,藏海也好茶,鬼使神差间他折返,对好茶的渴望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摸出那几枚温热的铜钱,递了过去,“伙计,来块团茶饼,就要那松烟香的。”
就在茶馆伙计给他包好拿来时,旁边拥挤的人堆里猛地一乱!
“让让!不长眼啊!”
“干什么干什么?没看见人站在这嘛!?”
“哎哟!踩我脚了!”
一道靛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缝中“滑”了出来,动作快得只在眼前留下残影。
那人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或者更像是刻意为之,身形一个踉跄,直直朝着刚付完钱、正眼巴巴等着茶饼的藏海撞了过来!
“诶,小心!”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指尖却先于意识,精准地触碰到了一片熟悉的靛蓝布料。
藏海猛地抬眼——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那张脸,眉梢眼角带着点灰土也掩不住的玩世不恭。
鼻梁挺直,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翘,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最扎眼的,是那双亮得惊人的凤眼,此刻正微微睁大,带着一丝真实的错愕,清晰地映出藏海那张震惊的脸。
是他!谢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又是你!”藏海几乎在认出对方的同一刹那,那只原本想扶人的手猛地翻腕,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攥住了谢允的衣袖!
“蟊贼!还我银子!”藏海的声音不大,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谢允眼中的错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藏海无比熟悉的狡黠笑意。
那笑意在他眼底漾开,迅速扩散至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哎哟喂!这么巧啊?”
他夸张地吸了口气,仿佛被攥疼了似的,声音却清亮带笑,压得极低,只有藏海能听清:
“我说谁呢,这么大火气?原来是美人债主找上门了?”
谢允手腕灵活一抖一旋,一股刁钻的巧劲传来,试图挣脱藏海的钳制。
那枚悬在腰间的古铜钱随着他的动作急促地晃荡了一下。
藏海只觉得手心一滑,像是握住了一条涂了油的泥鳅,差点就被他挣脱。
他连忙加力,指节都快捏得生疼,咬牙切齿:“少废话!光天化日,强‘借’豪夺还有理了?银子!拿来!”
他另一只手也探出去,目标直指谢允的胸口——
自己那瘪下去的钱袋,此刻正安然躺在谢允怀里!
“啧,小美人,这就不讲道理了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扒人衣服也不对呀~”
谢允嘴上油滑,身体却微微绷紧,凤眼余光飞快地扫向茶馆外越来越近的骚动源头。
外边几个穿着深色公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身影已经分开人群,目标明确地朝这边扑来!
当先一人,面色冷硬如铁,眼神没有丝毫温度,腰间挎着一柄样式奇特的乌金短柄钢爪——正是内卫司的煞神“冷面阎罗”沈追。
谢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彩。
他不再试图挣脱藏海的手,反而就势将身体更近地凑向藏海,几乎贴着他耳朵。
吐出的气息带着一丝跑动后的微热,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小美人儿,那点碎银子算个啥?算利息,该还你七十两啦!不过现在嘛……”
“我真要跑了!咱们有缘再见!”谢允趁身前书生愣住,迅速脱手就要冲进茶馆躲避。
“别想走,混蛋!”结果藏海也反应快,着急一拉一扯可真给谢允脱个衣袖。
而沈追眼神敏锐,冰冷的目光迅速锁定谢允和藏海,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好啊!这贼子竟然还有同伙!
“抓住他们,人就在那!”
见状,谢允哭笑不得,“小美人你惨了,你被当成我同伙了啊。”
藏海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完了!被这混蛋拖下水了!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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