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周,项目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深化阶段。林晚几乎是以燃烧生命的方式在工作,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离开。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想在倒下之前,把这个倾注了她最后心血的项目做到最好。
周叙对她的态度依然苛刻,但挑剔的程度明显降低了。偶尔在会议间隙,林晚能捕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经理,周顾问请你过去一趟。”助理探头进她的办公室。
林晚放下手中的绘图笔,胃部条件反射般地抽搐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记本走向周叙的临时办公室。
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
“进。”
周叙正站在窗前讲电话,背对着她。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个价格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么接受,要么终止合作。”他的声音冷静而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晚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前,等待他结束通话。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整洁的桌面,上面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他们大学毕业旅行时在青海湖边的合影。照片上的周叙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笑得灿烂而毫无阴霾。她记得那天风很大,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他却说那样的她最美。
他竟然还留着这张照片。
周叙挂断电话,转过身,正好撞上她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他的眼神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有什么事吗,周总?”林晚迅速整理好情绪,公事公办地问。
周叙走到办公桌前,并没有收起那个相框。他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结构工程师的最新反馈,有几个地方需要调整。”
林晚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标注。都是些棘手的问题,修改起来相当耗时耗力。
“我会尽快处理。”她说。
周叙打量着她,眉头微蹙:“你最近瘦了很多。”
林晚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项目压力大,正好减肥。”
“没必要。”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生硬,“健康更重要。”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林晚低下头,掩饰眼中的苦涩。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她转身欲走,周叙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推到她面前:“客户送的,我不吃甜食。”
林晚打开盒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手工巧克力,每一颗都做得像艺术品。她知道这个牌子,是她以前最爱吃的,价格不菲。
“这太贵重了......”
“拿去吃吧,反正也是要送人的。”他打断她,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林晚捧着那盒巧克力,心里五味杂陈。他还记得她的喜好,这个认知让她既甜蜜又痛苦。
“谢谢。”她轻声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她打开盒子,取出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浓郁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下午的项目讨论会,林晚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太足,她冷得发抖,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关于生态水循环系统的能耗问题,我认为......”她努力集中精神发言,但声音越来越虚弱。
“林经理?”旁边的同事轻轻碰了碰她,“你没事吧?脸色很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包括周叙。他的眼神锐利,带着审视的意味。
“抱歉,可能有点低血糖。”她勉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含在嘴里,“我们继续。”
会议结束后,林晚第一个冲出会议室,直奔洗手间。熟悉的恶心感涌上来,她趴在洗手台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需要帮忙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猛地抬头,从镜子里看到周叙站在洗手间门口,眉头紧锁。
“我没事......”她慌忙打开水龙头,用水声掩盖自己的慌乱。
周叙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走了进来。他递给她一张纸巾,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你这样多久了?”
“什么这样?”林晚接过纸巾,擦拭嘴角的水渍。
“呕吐,消瘦,脸色差。”他的语气不容回避,“别告诉我这都是因为工作压力。”
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不能让他知道真相,绝对不能。
“只是肠胃炎,老毛病了。”她强装镇定,“吃过药就好了。”
周叙的眼神明显不信,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明天放你一天假,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项目正在关键阶段,我不能......”
“这是命令。”他打断她,“身体垮了,项目照样进行不下去。”
他的关心像一把双刃剑,既让她感到温暖,又让她备受煎熬。
第二天,林晚并没有去医院,而是去了城郊的墓园。今天是她父亲的忌日。
她把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轻轻擦拭着照片上父亲慈祥的笑容。
“爸爸,我可能要来陪您了。”她低声说,眼泪无声滑落,“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没能成为一个让您骄傲的女儿。”
她在墓碑前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才起身离开。
回到市区,她鬼使神差地让出租车停在了一家他们以前常去的小餐馆门口。这里的牛肉面是周叙的最爱,以前他们每个月都要来好几次。
“一碗牛肉面,不要香菜。”她下意识地点了单,说完才意识到这是周叙的习惯。
面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她拿起筷子,却一口也吃不下去。胃部的疼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她颤抖着手从包里翻出药片,就着面汤吞下去。疼痛稍微缓解,但她已经没有任何食欲了。
“林晚?”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她缓缓抬头,看见周叙站在桌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不是说好去医院吗?”
林晚低下头,无言以对。
周叙的目光落在她面前那碗几乎没动的面上,又看了看她手边的药瓶,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林晚?”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我没有......”
“别骗我!”他突然提高音量,引来周围食客的侧目,“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生病了,而且不是小病,对不对?”
林晚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她多么想告诉他一切,多么想在他怀里痛哭一场,但她不能。
“周叙,求你别问了。”她哽咽着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他的眼神由愤怒转为痛苦:“所以当年你离开我
,也是因为这个吗?因为生病?”
林晚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他会联想到这一点。
“不是的......”她慌乱地否认,“当年是因为我不爱你了,和其他事情没有关系。”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周叙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是结了一层冰。
“很好。”他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我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孤寂。
林晚坐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把他推远了。
而这一切,正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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