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初雪落得静，清晨推开工作室门时，梧桐枝桠已裹了层薄雪，像撒了把碎糖。江野抱着刚从工坊取来的水晶原石，指尖沾着寒气——是为“雪融链”准备的天然白水晶，通透得能映出窗外的雪，里面要嵌细银线，模拟雪水顺着冰面化开的纹路。

“热红酒在煮了，加了肉桂。”陆予安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点面粉，手里还拿着个刚烤好的栗子面包，“你要的细银线我理好了，放在暖炉旁的丝绒盒里，怕冻硬了不好弯。”

江野把水晶放在长桌上，凑近暖炉烘手。炉火烧得旺，映得水晶原石泛着暖光，他拿起一根细银线，在指尖绕了圈——比“夏夜链”的萤光银更细，要弯出雪融时那种不规则的弧度，得靠体温慢慢焐软。“你看这样弯行不行？”他把银线贴在水晶表面，弯出几道轻浅的纹路，像雪落在玻璃上化开的痕迹。

陆予安走过来，咬了口面包，指尖轻轻调整银线的角度：“再松一点，雪融是软的，别太规整。”他从口袋里掏出片冻干的雪花——是去年冬天在露台冻的，夹在塑封袋里，“就按这个形状嵌银线，边缘留些碎银点，像没化完的雪粒。”

江野点头，拿起镊子夹着银线往水晶里嵌。暖炉的火噼啪响，热红酒的香气漫过来，混着面包的甜，把寒气都挡在了窗外。他忽然想起去年初雪，两人也是这样窝在工作室，陆予安烤面包，他改“秋实链”的图纸，那时就说“冬天要做条会‘呼吸’的雪链”，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老银匠刚才打电话，说给我们留了批‘霜花银’，下午送过来。”陆予安把热红酒倒进两个珐琅杯，递了一杯给江野，“他说这种银在低温下会泛淡蓝的光，做‘雪融链’的链身刚好，像雪在阳光下的反光。”

江野接过杯子，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看着水晶里渐渐成型的银线：“等链身做好，我们把水晶坠子吊在中间，让它能轻轻晃，一动就像雪粒在跳。”他顿了顿，从抽屉里翻出之前画的“全年链”草图——四条季节链的末端都留了小环，能串成一条完整的长链，坠子是个圆形的银片，刻着“四季共生”。

陆予安凑过来看，指尖点在草图的圆形银片上：“等‘雪融链’做好，我们就把全年链串起来，挂在展柜最中间。”他拿起笔，在圆形银片旁画了个小小的暖炉，“还要刻上今天的日期，初雪天，刚好是四季链齐活的日子。”

午后，老银匠踩着雪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卷“霜花银”线，还有袋刚炒的糖炒栗子：“这银线要趁暖炉的温度编，不然容易断。”他蹲在暖炉旁，帮江野理银线，“你们这‘雪融链’的心思细，水晶里的银线得用镊子一点点嵌，我带了把新镊子，尖儿细，好操作。”

江野接过镊子，试着往水晶里补了段银线。老银匠在旁看着，忽然笑了：“从春天的樱花，到冬天的雪融，你们这四季链，倒像把一整年的日子都缝进银里了。”他从布包里拿出个小丝绒盒，里面是枚小小的银质雪花吊坠，“给你们的，挂在全年链上，凑个整。”

老银匠走后，雪下得大了些，窗外的世界渐渐白了。陆予安坐在长桌旁，编“霜花银”链身，银线在指尖绕出碎冰纹；江野则专注于水晶坠子，把最后一段银线嵌好，对着暖炉光看——通透的水晶里，银线像雪融的溪流，末端的碎银点闪着光，像没化的雪粒。

“好了！”傍晚时，江野举起做好的“雪融链”，水晶坠子在暖炉光下晃，银线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雪在动。陆予安放下手里的链身，走过来帮忙组装，把水晶坠子吊在链身中间，链扣是两片雪花拼图——一片刻“野”，一片刻“安”，合在一起时，边缘的碎冰纹刚好对齐。

“试试？”陆予安把“雪融链”戴在江野颈间。水晶贴着皮肤，凉得轻，“霜花银”链身在体温下慢慢泛出淡蓝光，像雪落在颈间。江野低头摸了摸水晶坠子，又拿起另一条同款，给陆予安戴上：“走，去露台看雪。”

露台的雪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咯吱响。江野牵着陆予安的手，颈间的“雪融链”在雪光下闪，水晶里的银线映着落雪，像把整个冬天都装在了里面。“你看，水晶里的银线，像我们一起走过的路。”陆予安轻声说，指尖碰了碰江野颈间的水晶。

江野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全年链”的串环，把四条季节链——“晨光链”的暖银、“樱花链”的粉瓣、“秋实链”的银杏、“雪融链”的水晶——一一串起来。圆形银片坠在最下面，“四季共生”四个字在雪光下亮得温柔。

“明年春天，我们就把它展在工作室最显眼的地方。”江野把“全年链”举到暖炉旁，火光照得四条链交缠的影子落在墙上，像朵绽放的花，“旁边放我们的设计本，里面夹着樱瓣、银杏、雪花，还有我们一起捡的每片叶子。”

陆予安靠在他肩上，看着“全年链”在火光下泛着光：“以后每年，我们都在这本子里加一页，写点我们的日子，画点新的设计。等老了，就坐在暖炉旁，翻着本子，戴着全年链，看窗外的四季变。”

江野没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暖炉的火还在烧，热红酒的香气没散，窗外的雪还在落，颈间的“全年链”轻轻晃，四条季节链的银声混在一起，像在唱一首关于时光与相守的歌。

他们的故事，从巴黎那枚刻着“予安”的旧银链开始，走过了樱绽的春、萤亮的夏、叶黄的秋、雪融的冬，终于把四季的温柔，都串成了颈间的链。而往后的日子，会像这暖炉旁的全年链那样，无论窗外是落樱、流萤、梧桐还是白雪，身边始终有彼此，手里始终有未完成的设计，心里始终有填不满的温柔——以链为名，以爱为证，岁岁年年，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