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秋意总裹着梧桐的香，工作室窗外的老树枝桠把阳光剪成碎金，落在长桌上的银杏银片上，泛着暖融融的光。江野蹲在桌前，指尖捏着片刚剪好的银质银杏叶，边缘还沾着细碎的银屑——是为“秋实链”准备的坠子，叶脉要刻得像真叶那样清晰，他已经用细针描了三遍。

“桂花茶煮好了，放了点冰糖。”陆予安端着两杯茶走过来，把杯子放在银片旁，弯腰凑过来看叶脉，“再深一点就像了，你看去年捡的这片真银杏。”他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银杏叶，放在银片旁边——叶片边缘有些卷曲，却是他们去年在江边散步时捡的，一直夹在设计本里。

江野点头，握着细针慢慢加深叶脉。银片在指尖泛着温凉，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上面，叶脉的纹路忽然有了立体感。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的美院秋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陆予安抱着一摞银杏叶冲进画室，说“把叶子压平夹进草图里，以后看设计就像看秋天”——现在，他们真的把秋天，刻进了银里。

“老银匠早上送来了这批暖银，说比普通银更贴皮肤，秋天戴不凉。”陆予安拿起桌上的银线，绕在银杏坠子上，“链身就用三股银线编，像梧桐树枝的纹路，绕三圈刚好到锁骨，你之前说的‘贴颈感’就有了。”

江野放下细针，接过银线试着编织。指尖穿梭间，银线渐渐有了树枝的弧度，他忽然笑了：“当年你总说我编银线手笨，现在居然也能编出形状了。”

“是我教得好。”陆予安笑着捏了捏他的指尖，指尖还沾着银屑，“对了，链扣做栗子壳的形状吧？上次在弄堂里看到卖糖炒栗子，壳子裂开的纹路特别好看，合起来像抱着颗‘秋实’。”

两人头挨着头，在稿纸上画链扣的草图。桂花茶的香气绕着笔尖，偶尔有梧桐叶落在纸上，江野随手把叶子压在稿下，像十年前压银杏叶那样。工作室的铜铃忽然响了，老银匠裹着薄外套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刚炒的栗子，给你们带点，顺便看看银杏坠子的进度。”

布包打开，糖炒栗子的香气混着桂花味飘过来。老银匠拿起桌上的银质银杏叶，眯着眼看：“比真叶还像，你们俩对细节的较真，跟当年做‘樱花链’时一模一样。”他从包里拿出块打磨好的暖银片，“这块是特意留的，比别的厚点，做栗子壳链扣刚好，不容易变形。”

江野接过银片，指尖拂过光滑的表面，忽然想起春天做“樱花链”时，老银匠送的樱花银片；夏天做“夏夜链”时，他找的萤光银——这些年，老银匠的材料，总像藏着他们的时光。“谢谢李叔。”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老银匠走后，两人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吃栗子。梧桐叶落在膝盖上，陆予安剥了颗栗子递到江野嘴边，说“今年的栗子比去年甜”。江野咬着栗子，忽然拿起设计本，在“秋实链”的草图旁画了个小雪人：“冬天的‘雪融链’，就用雪人抱着水晶的坠子，里面嵌细银线，像雪化时的纹路。”

“还要在链身加碎冰纹，阳光照的时候会闪。”陆予安接过笔，在雪人旁边画了片雪花，“等‘雪融链’做好，四季链就齐了，我们把它们串成一条‘全年链’，刻上‘十年秋实，一生共生’。”

江野点头，靠在他肩上翻看设计本。从巴黎的旧银链草图，到上海的“晨光链”“樱花链”，再到现在的“秋实链”，每一页都有两人的签名，旁边还夹着对应的季节信物——春天的樱花瓣，夏天的萤火虫翅膀，秋天的银杏叶。“没想到我们真的把每个季节，都做成了项链。”他轻声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在赶“秋实链”的终稿。江野负责银杏坠子的叶脉雕刻，每一笔都要对着真叶调整；陆予安则盯着栗子壳链扣的打磨，用砂纸一点点磨出壳子的纹理，确保合起来时缝隙刚好。有天深夜，陆予安趴在桌上改链扣的图纸，江野从身后抱来条薄毯盖在他身上，手里端着温好的牛奶：“别熬了，明天再弄，秋天还长。”

“想早点做好，等周末去江边看梧桐叶。”陆予安抬头，眼里带着点困意，却亮得像落了星光，“去年我们去的时候，叶子都黄了，你还说要把落叶的纹路画进设计里。”

江野点头，坐在他身边，拿起银质银杏叶放在灯光下看。叶脉的纹路在光下清晰，暖银的光泽像把秋天的阳光都吸了进来。“快好了，”他说，“明天就能把坠子送到工坊，下周就能戴了。”

“秋实链”终稿完成那天，刚好是周末。两人戴着新做好的项链去江边，梧桐叶已经黄了大半，落在地上像铺了层金毯。江野的项链坠子是银杏叶，背面刻着“野”；陆予安的是梧桐叶脉，背面刻着“安”，链扣合在一起时，栗子壳刚好裹住坠子的一角，像抱着颗沉甸甸的“秋实”。

“你看，江面上的夕阳，像不像暖银的光？”陆予安指着江面，夕阳把水波染成金红，落在他们颈间的银链上。

江野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在落叶上，脚步声混着梧桐叶的轻响，颈间的“秋实链”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的江水拍着石阶，像在为他们的故事伴奏。

“等冬天来了，我们就做‘雪融链’。”陆予安忽然说，“下雪的时候，我们坐在工作室的暖炉旁，煮热红酒，看雪花落在玻璃上，像看银链上的碎冰纹。”

“好啊。”江野笑着说，“等四季链齐了，我们就办个小展，只展我们的链，展我们的十年。”

陆予安点头，把脸埋在他肩窝。梧桐叶还在落，落在他们的发间、肩上，落在交握的手心里。夕阳慢慢沉下去，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颈间的“秋实链”在余晖里泛着暖光，像把整个秋天的温柔，都缠在了彼此的颈间。

他们的故事，从巴黎的旧银链开始，走过了樱绽的春、萤亮的夏、叶黄的秋，还要走向雪落的冬。每一条链，都是时光的印记；每一次相守，都是彼此的约定。而那些藏在银叶里的秋实，那些落在肩头的梧桐，都在诉说着——最好的共生，是和你一起，把每个季节，都过成一辈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