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冬天来得轻，第一场雪落时，工作室的玻璃窗上凝着薄霜。江野蹲在暖炉旁，手里捏着块刚打磨好的银片，指尖沾着细碎的银屑——是《共生》系列“晨光链”的样品配件，链身要弯出阳光斜照的弧度，他已经调整了第三次。

“再软一点就对了。”陆予安端着两杯热红酒走过来，把杯子放在旁边的矮桌上，弯腰凑过来看银片，“你看，这样贴着掌心弯，弧度会跟着体温走，戴在颈间就像绕着圈的晨光。”他说着，轻轻握住江野的手腕，帮他调整力度。

银片在两人掌心慢慢弯出柔和的曲线，暖炉的火光映在上面，泛着细碎的金光。江野忽然想起十年前在美院的冬天，画室暖气坏了，他们也是这样凑在小太阳旁，陆予安握着他的手改草图，说“线条要跟着心意走，别太较真”。那时的手还带着少年人的单薄，现在掌心相贴，却多了十年时光沉淀的温度。

“老银匠说，这批雾面银比上次的更软，刚好适合做‘晨光链’的链身。”陆予安直起身，擦去江野指尖的银屑，“早上他把第一批链扣送来了，是你要的拼图形状，我放在展柜里了。”

江野点头，跟着他走到展柜前。玻璃柜里，一排排银色的拼图链扣整齐排列，一半刻着小小的“野”，一半刻着“安”，合在一起时，缝隙里能嵌进细巧的银线，刚好连成完整的圆。“比我画的还好看。”他轻声说，指尖隔着玻璃碰了碰链扣，像在触碰一个小心翼翼守护了十年的梦。

正说着，门口的铜铃叮当作响。老银匠裹着厚棉袄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布包打开，里面是个小小的丝绒盒，装着条做好的“晨光链”样品——雾面银链身弯出晨光的纹路，坠子上半颗蓝磷石泛着淡蓝的光，另一半刻着工作室的名字“予野”，链扣是拼图形状，合在一起时，刚好能卡住坠子。

“昨天给一对小情侣看了样品，姑娘当场就哭了，说想起和男孩异地的日子。”老银匠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容易，你们这项链啊，是把‘等’和‘在一起’都做进去了。”

江野拿起样品，轻轻扣在颈间。链身贴着皮肤，暖得像陆予安的掌心，蓝磷石的光透过衣领露出来，和之前的交织银链叠在一起，像把两段时光缝在了一起。“谢谢李叔。”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老银匠走后，工作室又恢复了安静。陆予安坐在长桌旁，翻出之前整理的旧物箱，从里面拿出个铁皮盒——是当年他们在美院共用的铅笔盒，上面还贴着褪色的蓝磷石贴纸。“你还记得这个吗？”他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几支磨短的铅笔，笔杆上还留着两人的签名，“当年你总把铅笔用得只剩一点，我就帮你削好收在里面。”

江野接过铅笔盒，指尖拂过磨损的边缘，忽然笑了：“那时你总说我浪费铅笔，结果每次都帮我削好。”他拿出一支铅笔，在新的设计本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共生》-晨光链终稿”，然后把笔递给陆予安。

陆予安接过笔，在太阳旁边画了两片雪花：“下一个设计，我们做‘雪夜链’吧？链身像落雪的纹路，坠子用透明的水晶，里面嵌着细银线，刻上‘一起等雪化’。”

“好啊。”江野点头，靠在陆予安肩上，看着设计本上的太阳和雪花，“等下雪天，我们就坐在暖炉旁改稿，煮热红酒，看窗外的雪落在梧桐树上。”

傍晚时，雪下得大了些，窗外的梧桐枝桠上积了层薄雪，像裹了层白糖。陆予安把暖炉的火调大些，江野则把“晨光链”的样品一一摆进展柜，每一条都仔细擦过，确保蓝磷石的光足够亮。“明天就可以把样品发给合作的品牌了。”陆予安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没想到我们真的把‘共生’做出来了。”

江野转过身，回抱住他，颈间的两条银链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不是‘我们真的做到了’，是‘我们终于一起做到了’。”他说，指尖划过陆予安颈间的银链，“十年前没说完的话，没完成的设计，现在都有了结果。”

陆予安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暖炉的火光映在两人眼底，像盛着两簇小小的火焰。“以后还有很多个十年，”他轻声说，“我们可以做‘春日链’，嵌上樱花银片；做‘夏夜链’，用会发光的磷石；做‘秋日链’，刻上梧桐叶的纹路。每一条都刻着我们的名字，每一条都藏着我们的日子。”

江野笑着点头，伸手关掉展柜的灯，只留暖炉的光。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玻璃上，画出淡淡的痕迹；室内的热红酒冒着热气，香气混着银屑的清冽，绕在两人身边。陆予安拿起设计本，在“雪夜链”的草图旁写下两人的名字，江野则把脸埋在他颈间，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颈间银链的温度。

这一刻，没有秀场的闪光灯，没有忙碌的设计稿，只有暖炉、热红酒、落雪，和彼此交握的手。他们的故事，曾在时光里走失，在距离里搁浅，却终究在一次次的设计与等待里，在颈间缠绕的银链里，在掌心相贴的温度里，找到了最安稳的归宿。

雪夜漫长，可只要身边有彼此，有未完成的设计，有藏在银链里的心意，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会像“晨光链”那样，带着温暖的纹路，慢慢铺成属于他们的、没有终点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