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气顺着窗缝往里钻时，林渡在床头柜抽屉深处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件——是个橘色暖手宝，表面印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边角被磨得起了球，充电口的胶塞已经松了，是去年冬天陈砚在便利店匆匆买下的“应急品”。

那天陈砚刚结束化疗，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却在路过便利店时突然停下，拉着林渡的手往店里走：“林律师的手怎么这么冰？买个暖手宝揣着。”他当时蹲在货架前挑了半天，最后选了这个印着小太阳的，说“看着就暖，能把林律师的手捂热”。付钱时，陈砚的手有点抖，从钱包里摸零钱的动作慢了些，收银员多看了他两眼，他却笑着把暖手宝塞进林渡口袋：“快揣好，别冻着。”

林渡把暖手宝拿出来，放在掌心轻轻捏了捏。橡胶外壳还带着点弹性，小太阳图案的油墨被磨得淡了些，却还是能看出陈砚当时指尖划过图案的痕迹——他总爱用指甲轻轻刮小太阳的边缘，说“这样能把暖气刮进里面，更暖”。林渡插上电源，暖手宝慢慢鼓起来，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像陈砚以前坐在床边，轻声跟他说话的语调，不高，却能暖到心里。

充电灯跳成绿色时，他把暖手宝揣进外套口袋。热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捂热了冰凉的指尖，像陈砚以前总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漫过来，连带着心里都暖融融的。忽然摸到暖手宝侧面的小口袋，指尖碰到一张折叠的纸条——是陈砚的字迹，写得很小：“暖手宝要充够电再用，别总忘了拔插头；要是手还冷，就把它抱在怀里，像我抱着你一样；我不在的时候，它就是我的小太阳，替我给你暖手。”

林渡把纸条展开，指腹反复蹭过“替我给你暖手”几个字，眼泪慢慢落在纸条上，晕开了浅浅的墨迹。他想起去年冬天，陈砚躺在床上，总爱把暖手宝放在自己手里，再把他的手包在外面：“这样咱们俩的手就都暖了。”当时他以为这样的冬天还有很多，却没料到，那是他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小林，在家吗？”门口传来张阿姨的声音，林渡赶紧把纸条叠好塞进外套口袋，擦了擦眼睛去开门。张阿姨手里提着个纸袋，里面装着刚炒好的栗子，热气裹着焦香飘出来：“刚在楼下炒货店买的，糖炒栗子，给你装了一袋，热乎着呢！以前小陈总爱跟我抢着吃，说刚出锅的最香。”

林渡接过纸袋，指尖碰到温热的袋子，像握住了陈砚以前递来的暖手宝。他把张阿姨让进客厅，从口袋里掏出暖手宝，放在茶几上：“阿姨您看，这是小陈去年给我买的暖手宝，还能用，揣在怀里特别暖。”张阿姨看着暖手宝上的小太阳，笑着点头：“好，好，小陈心细，知道你手冷，这暖手宝就像他在身边一样。”

送走张阿姨后，林渡坐在沙发上，剥开一颗栗子。甜糯的果肉带着焦香，在舌尖散开，和陈砚以前爱吃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把暖手宝抱在怀里，热度透过外壳传过来，像陈砚还在身边，从身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林律师，栗子好吃吗？给我留一颗。”

下午阳光暖了些，林渡把暖手宝放在书桌上，旁边是那只旧保温饭盒。他打开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陈砚，今天找到你给我买的暖手宝了，充电后还是很暖，里面的纸条我看到了。张阿姨送了糖炒栗子，我替你吃了两颗，很甜。冬天到了，有你的小太阳陪着我，手再也不会冷了。”

写完后，他合上笔记本，指尖轻轻碰了碰暖手宝上的小太阳。阳光落在橘色的外壳上，泛着淡淡的光，像陈砚的笑容，明亮又温暖。林渡摸出口袋里的戒指，放在暖手宝旁边——刻着“陈砚”的那枚，冰凉的金属贴着暖烘烘的外壳，像陈砚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窗外的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林渡知道，陈砚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在旧暖手宝的温度里，在糖炒栗子的甜香里，在纸条的字迹里，更在他往后余生的每一个需要温暖的瞬间里。只要带着这个暖手宝，带着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爱，哪怕是再冷的冬天，也会因为这份未凉的温，变得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