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没有闹钟，林渡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陈砚以前用手指在他案卷上划下的重点线——温柔，又带着点不容忽略的存在感。

他起身走到厨房，推开冰箱门时，指尖先碰到了最上层的保鲜盒——里面装着陈砚切好的番茄，是他确诊前一天准备的，说“明天给你做番茄炒蛋，你最爱吃的”。后来陈砚住院，这盒番茄就一直放在冰箱里，直到现在，番茄的颜色已经有些发暗，却被林渡小心翼翼地留着，像藏着一段没来得及完成的时光。

林渡把保鲜盒拿出来，放在料理台上。旁边的抽屉里，还放着陈砚的旧食谱，蓝色的封皮上写着“陈砚的专属菜谱”，是他亲手写的，里面记着林渡爱吃的菜：番茄炒蛋、可乐鸡翅、冬瓜丸子汤，每一道菜下面都画着小小的笑脸，步骤旁边还标着“林律师注意：番茄要炒出汁才好吃”“鸡翅要先焯水，不然有腥味”。

他翻开食谱，手指落在番茄炒蛋那一页。以前陈砚总说他“连鸡蛋都打不好”，每次做饭，都会把他推到旁边，让他看着。林渡记得有一次，他非要学打鸡蛋，结果把蛋壳掉在了碗里，陈砚笑着捏他的脸：“林律师，你还是乖乖等着吃吧，厨房不适合你。”

现在，他站在厨房中央，手里握着鸡蛋，学着陈砚以前的样子，在碗边轻轻一磕。蛋壳裂开一道缝，他小心地把蛋液倒进碗里，这次没有掉蛋壳，却还是想起陈砚当时的笑容，眼眶有些发热。

他往碗里加了点盐，用筷子搅拌，蛋液在碗里划出圈圈，像他和陈砚一起走过的日子，一圈又一圈，绕着彼此的心跳。开火，倒油，油热了之后，他把蛋液倒进锅里，“滋啦”一声，香味瞬间漫开来——和陈砚以前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炒好鸡蛋，他把番茄倒进锅里，看着番茄慢慢变软，流出红色的汁水。他想起陈砚说“番茄要多炒一会儿，汁多才好吃”，就多炒了几分钟，直到锅里的番茄变成糊状，才把鸡蛋倒回去，一起翻炒。

出锅的时候，他把番茄炒蛋盛进陈砚最喜欢的白瓷盘里——盘子上画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是陈砚在陶瓷店亲手画的，说“向日葵像小太阳，看着就有食欲”。他把盘子放在餐桌的正中间，旁边摆上一副筷子，像陈砚还在，等着和他一起吃饭。

他从背包里拿出奶奶给的玫瑰干，泡了一杯玫瑰茶，放在陈砚的位置上。然后自己坐在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番茄炒蛋——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和陈砚做的一模一样，甚至比他做的还要好吃一点。

“陈砚，我学会做番茄炒蛋了。”他轻声说，声音很轻，却能清晰地传到空气里，“你要是在，肯定会夸我，说‘林律师终于学会做饭了，不容易啊’。”

风从客厅吹进来，拂过餐桌，带起玫瑰茶的香气，像陈砚在轻轻回应他。林渡又夹了一口菜，慢慢嚼着，忽然想起陈砚以前总说“以后咱们每天都一起吃饭，我做你爱吃的，你陪我看电影”。现在，他们虽然不能一起吃饭，可他会把做好的菜拍照存进手机里，像陈砚在的时候那样，跟他分享每一顿饭的味道。

吃完早饭，他收拾好餐桌，把陈砚的食谱放回抽屉，和那本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放在一起。然后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从大理带回来的照片——有洱海的日出，有古城的三角梅，有渔村的渔船，还有他和陈砚的合照。

他把照片一张张存进文件夹，命名为“陈砚和我的旅行”。存到那张洱海边的日出照时，他停下来，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抚摸着，像在触碰陈砚的脸。“陈砚，你看，这张照片拍得真好，粉紫色的天，金色的光，像咱们以前想象的那样。”

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民宿阿姨的电话，阿姨笑着问他“回到家还好吗？玫瑰干还好用吗？”，林渡跟阿姨聊了很久，说他学会了做番茄炒蛋，说他把照片整理好了，说他会好好生活。阿姨在电话里说“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么懂事，你朋友肯定也放心”。

挂了电话，他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花园。月季还在开着，粉的、白的，像陈砚最后一次想看的那样。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刻着“陈砚”的戒指，举在眼前，对着阳光——戒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陈砚的眼睛，在看着他，陪着他。

他想起在墓园里，自己说“以你之名，活成一座移动的坟墓”，可现在他明白，不是坟墓，是带着爱和回忆的家。陈砚的爱，藏在他做的番茄炒蛋里，藏在他泡的玫瑰茶里，藏在他整理的照片里，藏在他往后余生的每一个日常里。

傍晚的时候，他又走进厨房，这次想试试做可乐鸡翅。他按照食谱上的步骤，先给鸡翅焯水，再用可乐焖煮，过程中想起陈砚以前做可乐鸡翅时，总爱偷尝一口，然后笑着说“还没好，再等等”。

鸡翅出锅的时候，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他把鸡翅盛进盘子里，拍照存进手机，然后在笔记本上写：“陈砚，今天学会了做可乐鸡翅，味道还不错，下次你要是想吃，我就做给你吃。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带着你的爱，把咱们的日子，继续过下去。”

写完后，他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书桌上。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一点点亮起来，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林渡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那枚戒指，看着窗外的灯火，嘴角轻轻扬了起来——他知道，陈砚一直都在，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心里，在每一个温暖的日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