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知野撞破诊断报告的那天起,他像被按下了重启键,彻底丢掉了过去的散漫。曾经上课总趴在桌上补觉、下课抱着篮球就往操场冲的富二代,如今成了图书馆的“常驻客”——每天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他就背着塞满课本的书包出门,路过早餐店时会多买一份豆浆油条,那是江砚白爱吃的口味,温热的食物装在保温袋里,到了图书馆还能冒着热气。
图书馆开门的时间是七点,沈知野总在六点五十就守在门口,手里攥着生物课本,指尖在封面上反复摩挲——那本书的扉页上有江砚白写的名字,字迹清隽,还画了个小小的线粒体简笔画,旁边标注着“能量工厂”。以前他总觉得这画幼稚,现在却当成宝贝,翻书时都特意避开那一页,怕把墨迹蹭掉。
七点整,管理员拉开玻璃门,沈知野第一个冲进去,熟门熟路地走到靠窗的位置——那是江砚白以前常坐的地方,阳光能透过窗户落在桌面上,刚好照亮摊开的书页。他把早餐放在桌角,拿出生物课本、笔记本和彩色记号笔,开始一点点梳理知识点。曾经连乘法口诀都要掰着手指算的人,如今对着复杂的细胞结构图,能耐着性子查完一本又一本参考书,把线粒体、叶绿体、细胞核的功能写满整整三页笔记,还会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像极了江砚白以前帮他整理的复习资料。
有一次,同班同学路过图书馆,看到沈知野坐在那里认真做题,惊讶得差点打翻手里的水杯:“沈哥,你居然在学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知野头也没抬,手里的笔还在飞快地写着:“别吵,耽误我做题。”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有一种不容打扰的认真。同学愣了愣,小声嘀咕了句“这是转性了”,悄悄离开了图书馆。
江砚白每天早上会比沈知野晚到半小时,他身体不好,医生叮嘱过不能太早起床,要保证充足的休息。可他总是放心不下,怕沈知野看不懂知识点,怕对方又像以前一样对着难题就放弃。所以每天七点半,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门口,手里拿着昨天整理好的错题解析,脚步轻轻的,生怕打扰到其他读者。
推开门看到沈知野的背影时,江砚白总会忍不住笑——对方坐姿笔直,头埋在课本里,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连带着那本曾经被他画满涂鸦的生物课本,都显得格外正经。他走过去,把错题解析放在沈知野面前:“昨天你问的那道遗传题,我整理了两种解题方法,你看看哪种更易懂。”
沈知野抬起头,眼里带着刚从题海里拔出来的迷茫,看到江砚白时,瞬间亮了起来:“你来了?快坐,早餐还热着。”他把保温袋里的豆浆油条推到江砚白面前,“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糖,你不是喜欢甜口吗?”
江砚白接过豆浆,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咬了一口油条,酥脆的外皮裹着香甜的豆沙,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味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他小声问,眼里带着惊讶。
“你小时候跟我一起去早餐店,每次都买这个啊。”沈知野说着,低头继续看错题解析,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那时候你还跟我说,豆沙馅越多越好吃,我记着呢。”
江砚白的心猛地一暖,眼眶有些发热。他以为那些小时候的小事,沈知野早就忘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他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情绪,一口一口地吃着早餐,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很踏实。
吃完早餐,他们就开始补课。江砚白坐在沈知野身边,把生物课本摊开,指着上面的细胞结构图:“昨天我们讲到线粒体,今天我们来讲细胞核。细胞核就像细胞的‘指挥中心’,里面的DNA就像指令手册,控制着细胞的生长、分裂和各项生命活动,就像你家公司里的老板,负责制定所有决策。”
他怕沈知野听不懂,特意用了最通俗的比喻,手指在图上轻轻画着,耐心地解释每一个结构的功能。沈知野听得很认真,眼睛紧紧盯着课本,时不时点头,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及时提问:“那细胞核里的染色体和DNA是什么关系啊?是不是像书和字一样,染色体是书,DNA是里面的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江砚白笑着点头,“染色体是由DNA和蛋白质组成的,就像书是由纸张和上面的字组成的一样。不过染色体只有在细胞分裂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明显的形态,平时是呈细丝状的,叫做染色质。”他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画了染色质和染色体的对比图,让沈知野看得更清楚。
沈知野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江砚白的脸颊,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松香——那是琴房里的松香,江砚白每天早上都会去练一会儿琴,身上总会带着这个味道。他的心跳莫名快了些,赶紧移开目光,假装认真看笔记,耳朵却悄悄红了。
江砚白没有察觉,还在继续讲解:“你看这道题,题目问的是细胞核的功能,选项里有‘控制物质进出细胞’,这个是细胞膜的功能,不是细胞核的,所以可以排除……”他讲得很投入,手指在题目上划着重点,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突然,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轻轻的几声,后来越来越厉害,咳得整个人都弯了下去,肩膀剧烈颤抖,手紧紧抓着桌布,指节泛白。沈知野立刻放下笔,伸手扶住他的后背,轻轻拍着,又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慢点喝,别呛到。”
江砚白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温水,咳嗽才慢慢缓解。他靠在椅背上,喘着气,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沈知野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去汗珠,声音里满是担忧:“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们今天就讲到这儿,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还能讲。”江砚白摇了摇头,想坐直身体,却觉得浑身无力,只能靠在椅背上,“还有几道重点题没讲完,你下周就要月考了,必须掌握……”
“考试不重要,你的身体才重要。”沈知野打断他,语气很坚定,“我已经跟老师请假了,下午带你去医院复查,今天就不补课了,你好好休息。”他收拾好课本和笔记本,把江砚白的书包也背上,扶着对方慢慢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江砚白还想反驳,可看到沈知野担忧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任由沈知野扶着他走出图书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沈知野的手很温暖,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回家的路上,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着。沈知野怕江砚白累着,特意放慢了脚步,还时不时问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江砚白每次都摇头,说自己没事,可沈知野还是能看出他的疲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到了江砚白家门口,沈知野帮他打开门,扶着他坐在沙发上,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煮点粥,医生说你要吃清淡点。”他说着,系上围裙,走进厨房——以前他连煤气灶都不会开,为了江砚白,特意跟家里的阿姨学了煮粥,现在已经能熟练地煮出软糯的小米粥了。
江砚白坐在沙发上,看着沈知野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小时候,沈知野总是跟在他后面,像个小尾巴,不管他去哪里,对方都会跟着;想起小学时,沈知野为了帮他抢回被混混拿走的零花钱,跟人打架,手背擦破了皮还笑着说“没事”;想起初中时,沈知野因为溺水怕水,躲在更衣室里不敢出来,他陪着对方在泳池边坐了一下午,沈知野跟他说“以后我保护你,你不用怕”。
那时候的沈知野,虽然调皮,却总是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现在,对方又为了他,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惯,每天早起去图书馆学习,还学会了煮粥、照顾人。江砚白的眼眶又开始发热,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下一行字:“沈知野,谢谢你,有你在,我不怕了。”
没过多久,沈知野端着一碗小米粥走出来,粥里还放了几颗红枣,看起来很有食欲。他把粥放在江砚白面前:“小心烫,慢慢喝。”
江砚白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口,软糯的小米粥带着淡淡的甜味,红枣的香气在嘴里散开,很好吃。他一边喝,一边看着沈知野,小声说:“沈知野,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我……”
“我不辛苦。”沈知野打断他,坐在他身边,“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他看着江砚白的眼睛,眼神很认真,“我已经报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的特招考试,等我考上了,就能离最好的医疗资源近一点,就能多学一点知识,说不定就能找到治疗你的方法,让你好起来。”
江砚白的心猛地一颤,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下来。他知道那所医科大学有多难考,每年录取的人数寥寥无几,沈知野为了他,居然给自己定了这么高的目标。他放下碗,看着沈知野,眼里满是感动:“沈知野,你……”
“我是认真的。”沈知野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他也支持我考医科大学,还帮我找了辅导老师。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图书馆学到十点,你要是身体好,就过来陪我,要是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我会把每天学的知识点整理好,第二天拿给你看。”
江砚白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靠在沈知野的肩膀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他还是想陪着沈知野,看着他考上理想的大学,看着他实现自己的梦想。
从那天起,每天晚上图书馆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沈知野坐在靠窗的位置,认真地做题、记笔记,江砚白坐在他身边,有时帮他整理错题,有时拿出琴谱,轻轻哼唱着还没写完的生日钢琴曲。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温柔而安静,图书馆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江砚白轻柔的歌声,构成了一幅温暖而美好的画面。
有一次,沈知野做完一套模拟题,抬头看到江砚白正在哼唱着什么,手指还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像在弹钢琴。他凑过去,小声问:“你在唱什么?很好听。”
江砚白愣了一下,停下哼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就是一首还没写完的曲子,本来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弹给你听的。”
“是给我的吗?”沈知野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你现在唱给我听好不好?”
江砚白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轻轻唱了起来。歌声很轻柔,像羽毛一样落在沈知野的心上,旋律温暖而治愈,带着淡淡的期许。沈知野静静地听着,心里暖暖的,他看着江砚白的侧脸,月光落在对方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碎钻,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曲唱完,江砚白看着沈知野,小声问:“好听吗?”
“好听,特别好听。”沈知野点头,握住他的手,“等你写完了,一定要弹给我听,我会录下来,每天都听。”
“好。”江砚白笑着点头,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等我身体好一点,就去琴房弹给你听,只弹给你一个人听。”
沈知野的心跳又快了些,他看着江砚白的眼睛,认真地说:“砚白,等你好了,我们去看海吧。我听说海边的日出特别美,我们可以一起早起看日出,一起在沙滩上散步,一起捡贝壳……”
江砚白的手指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依旧,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可他不想让沈知野失望,还是笑着点头:“好啊,等我好了,我们就去看海。”
沈知野没有察觉他的失落,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演唱会,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小众乐队,他们的歌很好听;还要一起去游乐园,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去坐摩天轮吗?我们可以一起坐在摩天轮上,看整个城市的风景……”
江砚白静静地听着,嘴角带着微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在之前写的那句话后面,又加了一行:“沈知野,对不起,可能我不能陪你去看海、去看演唱会、去坐摩天轮了,但是我会在心里陪着你,看着你实现所有的梦想。”
那天晚上,他们在图书馆待到十点闭馆。沈知野送江砚白回家,走到楼下时,江砚白突然抱住他,小声说:“沈知野,谢谢你,有你在,我真的很开心。”
沈知野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砚白靠在他的怀里,眼泪悄悄掉了下来,浸湿了沈知野的衣服。他知道这份陪伴可能不会太久,可他还是想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把这些温暖的回忆,永远留在心里。
回到家后,沈知野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写下今天学到的知识点,还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小小的摩天轮,旁边标注着“和砚白一起去坐”。他看着那个摩天轮,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考上医科大学,一定能找到治疗江砚白的方法,一定能陪着对方去看海、去坐摩天轮,实现所有的约定。
而江砚白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拿出琴谱,继续写着那首生日钢琴曲。指尖在琴谱上轻轻划过,他在心里默默说:“沈知野,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会把这首曲子写完,弹给你听,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两个少年的梦想和期许,也照亮了那段藏在夏日里的温暖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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