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处处张灯结彩,锣鼓与唢呐声震天动地,迎亲的队伍如长龙般蜿蜒前行,声势浩荡。
王一博端坐于骏马之上,一身喜服灼眼夺目,神情似寒潭静水,不见半分波澜。
队伍在震天的欢呼与乐声中缓缓停在了定王府府邸门前。
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走至那顶八抬龙凤花轿前,依照礼制,抬腿不轻不重地踢了踢轿门。
轿帘被两名侍女从左右无声掀起,新娘身影缓缓显露,似是迟疑一瞬,才微微探身,将一只覆在繁复嫁衣下的手递了出来。
王一博伸手接过,触感冰凉,并且清晰地察觉到那指尖正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本就心中烦躁,并未丝毫放在心上,自然也无从发觉有何不同,等进了门就松开了手。
喜堂之内,红烛高燃,那本该由高堂双亲安坐的主位之上,唯有两方乌木牌位静静陈列。
礼官立于一侧:“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相对而立。
不知为何,王一博恍惚了一瞬,对方的身形竟与肖战的身影重叠,这荒谬的念头令他心口剧震,随即又在心底嗤笑自己,微微俯身,算是对拜。
新娘子被侍女和喜婆簇拥着,悄然移向了深寂的后院。
王一博静立原地,脸上依旧寻不见半分喜色,仿佛方才那场盛大的典礼与他毫无干系。
一直在一旁静观其会的单良杰,此时才端着酒杯缓步上前,他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大喜之日,一个人在这儿冷着脸做什么?平白辜负了这良辰美酒,走吧,我陪你喝两杯。”
王一博被这动静拉回神,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松动,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喝两杯可以,”他终于开口,嗓音比平日更显低沉,“但别跟我说恭喜。”
单良杰闻言,挑眉一笑,心照不宣地为他斟满酒液:“行,那就不说恭喜,只喝酒。”
夜已深沉。
王一博身上带着浓浓地酒气,但眼神清明冷静,不见丝毫醉意,推开门走进去,洞房内红烛高燃,将满室映照得朦胧。
新娘仍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在床沿,盖着红盖头。
他没有立刻走近,而是在桌边停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自己揭了吧。”
“你我都清楚这场婚事的缘由,约定依旧作数,一年之后,我会给你一封放妻书,还你自由身,届时,王府的补偿足以让你余生富足无忧。”
话音落下,空气凝滞般沉默。
王一博觉得今日的阿雅有些异样,依照她平日咋咋呼呼的性子,断不会如此安静。
“早些休息。”他无意深究,说着便起身欲往书房。
“皇叔。”
一道清冽的声线自身后响起,不高,却如玉石相击,瞬间钉住了他的脚步。
王一博猛然转身,眼底尽是惊疑。
只见那端坐于床沿的新娘,已抬手,缓缓将盖头掀落,烛火倏然一跳,映亮盖头下的真容。
不是预想中的阿雅,而是肖战。
他猛地怔在原地,呼吸骤停,那双总是冷冽的眼眸里,此刻翻涌起惊涛骇浪,“你…”
肖战的肤色被一身嫁衣衬得愈发白皙通透,凤冠的珠帘在他颊边投下细碎光影,却丝毫不显女气,只余下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王一博回过神,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下颌凌厉,尽是薄情,“陛下这又是何苦?”
肖战并不应他的话,目光掠过满室耀眼的红,那些喜庆的绸缎在他眼中映出摇曳的光影。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么?”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我小小年纪就生得这般模样,待长大成人,何不成为皇叔的眷属。”
烛火噼啪一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那时我在冷宫虽无人问津,可也听过不少腌臜事。”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我吓得做了整晚的噩梦,以为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可后来我发现,你是真的待我好,不会利用我,还会在我染了风寒时彻夜守着,”肖战看着他,目光如秋水般澄澈,“不知从何时起,那些惧怕都变了滋味,我挣扎过,自责过,可每每想起你说过,你说我可以贪心。”
“所以我就贪心地想要成为名正言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可你却骗了我,”肖战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燃着灼人的痛楚,“你曾许诺要娶我,为何转眼就要迎娶他人为妻!”
王一博侧过脸去,避开那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目光,侧脸线条在烛光下显得冷硬,“那些戏言,当不得真,莫要再提。”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况且,你是乾合的帝王,肩负江山社稷,岂能任性妄为。”
“我不稀罕那劳什子皇位!”肖战向前一步,广袖挥动间带起一阵风,摇动了烛火,“我只要皇叔!我只要你!”
他眼底泛红,情绪如决堤的潮水,“而且在北漠,你明明亲口答应过我的,你说…”
“我答应的是玉珈。”王一博骤然打断他,声音冷硬如铁。
肖战猛地顿住,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你…说什么?”
王一博转过身,终于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我说,我当年答应要娶的人,是玉珈,不是你。”
空气似乎瞬间凝结,连红烛燃烧的噼啪声都消失了。
“玉珈…”肖战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由轻渐重,裹挟着无尽的凄然与荒谬。
他踉跄着向前几步。
“王一博……”那眼底所有伪装的情绪都被剥去,只剩下赤裸裸的痛楚,一字一句质问:“你有心吗?”
王一博目光如冰冷的潮水,缓缓漫过肖战身上那件刺目的嫁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让我哄哄你。”
“我捡到的是在北漠边境迷路,无家可归的玉珈,我承诺要娶的,也是那个玉珈。”
肖战猛地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毫无预兆地落在王一博脸上。
力道不轻,王一博的脸偏向一侧,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瞬间的神情。
殿内只剩下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肖战看着王一博脸上渐渐浮现的红痕,眼中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攥着对方衣襟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你说话啊!为什么啊?!”
几乎是嘶吼着,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仿佛要将积压了多年的委屈、不安和全然的信任被碾碎的痛苦,都尽数倾泻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泪水终于挣脱了束缚,滚落下来,划过他苍白的脸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与绝望,“为什么……”
王一博就那样站着,仿佛一尊无情无欲地石佛,只是在看到肖战落泪的时候,几不可察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竟是一片近乎残忍的平静。
“既然恨我,那就记住这种滋味,”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肖战泪湿的脸,“去做你该做的君王。”
两人之间最后一点温存似乎也要被彻底斩断,就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股不正常的燥热正从丹田处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王一博猛地扶住身旁的桌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语气不可置信,“你,给我下药了?”
肖战看着他努力克制的模样,目光里带着居高临下,扯了扯唇角,那笑意尚未成型便已扭曲。
“皇叔现在……”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淬毒般的痛楚,“真的好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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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