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窗户,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这一刻的宁静与满足,仿佛能抵消过去所有漫长的煎熬。
张哲瀚在龚俊怀里轻轻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归宿的猫。
“不是愿意,”他纠正道,声音闷在龚俊的衣襟里,却清晰无比,“是只能爱你…不管记不记得,不管变成什么样,这里…”他拉着龚俊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那下面有力而快速的跳动,“……都只认得你…”
龚俊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又酸又胀,几乎要融化。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再不分离。
晚餐的氛围温馨而轻松。
龚俊严格控制着张哲瀚的饮食,只给他夹了一小块糖醋排骨,更多的是清淡的蔬菜和营养汤羹。
张哲瀚虽然眼巴巴地看着那盘排骨,却也乖乖听话,小口吃着碗里的饭菜,偶尔抬头对龚俊露出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惹得龚俊忍不住又给他添了一勺蒸蛋。
“等你身体彻底稳定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龚俊承诺道,看着张哲瀚乖乖吃饭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养成的满足感。
“那说好了,不许反悔!”张哲瀚眼睛亮晶晶的。
“绝不反悔…”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是他们都喜欢的文艺片。
张哲瀚靠在龚俊怀里,膝盖上盖着柔软的毛毯,看到动情处,会小声和龚俊讨论几句剧情,他的见解依旧敏锐,带着经历沉淀后的通透,让龚俊时常感到惊喜。
他的瀚瀚,内核里的那些闪光点,从未真正消失。
电影结束,片尾曲缓缓流淌。张哲瀚忽然说:“老公,我想把头发剪短一点…”
龚俊愣了一下,低头看他。
张哲瀚的头发自从醒来后就没怎么认真打理过,中间只是剪短了几次,现在长度及肩,带着些自然的卷曲,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和脆弱的气质,龚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
“怎么突然想剪短?”
“就是觉得……该换个样子了,”张哲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语气轻松,“长头发不好打理,而且…想看起来精神点,利落点…”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龚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像以前那样…”
像以前那样。
这句话轻轻拨动了龚俊的心弦。他明白了张哲瀚的意思,这不仅仅是一个发型的变化,更是一种姿态,一种与过去那段模糊、依赖的康复期告别的仪式。
“好,”龚俊笑着亲了亲他的发顶,“明天我陪你去…”
第二天,龚俊果然推掉了上午的安排,陪着张哲瀚去了相熟的工作室。
发型师是圈内的老朋友,见到张哲瀚很是惊喜,仔细沟通后,利落地剪掉了那些过长的发丝。
当张哲瀚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时,龚俊有瞬间的恍惚。
利落的短发凸显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优美的脖颈线条,那双眼睛在短发衬托下显得更大更亮,少了些许柔弱,多了几分久违的飒爽和英气。
虽然脸色还带着点病后的苍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焕然一新。
“怎么样?”张哲瀚有些紧张地看着龚俊。
龚俊走上前,伸手轻轻拂过他耳畔新修剪的发茬,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很好看,特别精神,像换了一个人,又好像…你从来就是这样…”
张哲瀚笑了,那笑容自信而明亮,仿佛真的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张哲瀚。
顶着一头新发型回家,张哲瀚的心情明显更好了,甚至在车上跟着音乐轻轻哼起了歌。
龚俊看着他开心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他的瀚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找回属于他自己的节奏和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张哲瀚开始恢复一些简单的工作,比如为电影配音,接受一些文字采访(由龚俊或经纪人陪同,确保问题安全)。
他谨慎地选择着曝光度,既不让外界过度关注消耗精力,也逐步让自己重新适应公众人物的身份。
龚俊也调整了自己的工作模式,尽可能选择能居家完成的项目,或者缩短出差时间,他们形成了新的默契:各自忙碌时互不打扰,休息时便黏在一起,或是一起看电影,或是在阳台打理绿萝,或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靠在一起享受安静的时光。
关于要孩子的计划,他们谁都没有再急切地提起,却成了生活中一个温暖的目标。
龚俊更加注意张哲瀚的饮食和作息,定期陪他去医院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医生对张哲瀚的恢复情况表示乐观,但也谨慎地提醒,由于之前的创伤和昏迷,身体需要更长时间的调养,建议至少再观察半年到一年,再考虑怀孕事宜。
龚俊将这个时间线默默记在心里,并不给张哲瀚任何压力,他相信,当身体和心理都真正准备好的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一个周末的夜晚,龚俊在处理一封工作邮件,张哲瀚盘腿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抱着吉他,随意地拨弄着琴弦。
断断续续的音符逐渐连成了一首熟悉的旋律,是那首《梦中的婚礼》。
龚俊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张哲瀚。
暖黄的灯光下,张哲瀚微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平静,他的弹奏还有些生疏,偶尔会卡顿,但旋律是完整的,情感是流畅的。
这一次,琴声里没有了初见时的孤注一掷,也没有了官宣时的灿烂热烈,而是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离别、失而复得后的沉静与温柔,像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溪水,抚平人心头所有的褶皱。
龚俊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听到了时光流淌的声音,听到了他们之间所有说不出口的爱与痛,最终都化为了这静谧夜晚里,安稳的相守。
一曲终了,张哲瀚抬起头,对上龚俊深邃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弹得不好,手生了…”
“很好听,”龚俊放下电脑,走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放在琴弦上的手,“比我听过的任何版本都好听…”
张哲瀚靠进他怀里,轻声说:“老公,等以后…如果我们有了宝宝,我弹琴给他听,好不好?”
“好,”龚俊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低沉而肯定,“他一定会很喜欢…”
窗外,月色正好,繁星点点。
一年时光,在精心调养和彼此陪伴下,如溪水般平静流淌而过。
张哲瀚的身体状况在专家团队的指导和龚俊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取得了显著的进步,他的气色红润了许多,体能也基本恢复到了受伤前的水平,甚至因为规律的生活和温和的锻炼,显得更加健康挺拔。
那几盆绿萝在张哲瀚这个“半吊子”园丁和龚俊这个“后勤部长”的共同努力下,长得越发茂盛,藤蔓蜿蜒垂下,绿意盎然,成了家里最有生命力的点缀。
在一个寻常的清晨,张哲瀚醒来后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他冲进洗手间干呕了几下,心里隐隐划过一丝预感。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心跳莫名加速,他没有立刻告诉龚俊,而是悄悄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当看到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时,张哲瀚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巨大的喜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同时攫住了他。
他紧紧攥着验孕棒,在洗手间里平复了许久,才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走出房间。
龚俊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哼着不成调的歌,阳光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张哲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背上。
“怎么了?瀚瀚?”龚俊察觉到他的沉默,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将他搂进怀里。
张哲瀚抬起头,把紧握的手摊开,那支验孕棒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两道红痕刺目又充满希望。
龚俊的呼吸瞬间停滞,眼睛死死盯着那小小的棒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几秒钟后,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一把将张哲瀚抱起来,激动地转了个圈,声音因为极致的喜悦而哽咽:“真的?!瀚瀚!这是真的吗?!”
“嗯!”张哲瀚搂着他的脖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应该是…我们…我们又要有宝宝了…”
两人紧紧相拥,喜悦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这个期盼已久的孩子,似乎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一些,这无疑是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
龚俊立刻联系了早已准备好的医疗团队,预约了最详细的检查。
他表现得比张哲瀚还要紧张,一路上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心全是汗。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依旧熟悉,但这次带来的不再是绝望,而是忐忑的希望。
专家为张哲瀚做了全面的检查,包括血液HCG、孕酮水平以及至关重要的B超。
然而,当B超探头在张哲瀚小腹上移动时,医生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显示屏上,虽然能看到孕囊,但形态似乎并不十分理想,着床的位置也显得有些偏低。
检查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声音,龚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
最终,医生放下探头,面色凝重地看向他们,语气谨慎而充满歉意:“龚先生,张先生…首先,确认是宫内早孕,大约5周左右,但是……”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最不伤人的措辞,“由于张先生之前腹部重伤和长期昏迷,宫腔内环境可能受到了一定影响,目前看,孕囊发育稍显迟缓,着床位置也接近宫颈口,这些都是…先兆流产的迹象,加上张先生的身体底子,这次妊娠,想要保住,难度非常大,风险也很高…”
医生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刚刚升起的喜悦泡沫。
张哲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手指冰凉,龚俊立刻伸手揽住他颤抖的肩膀,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他的颤抖:“医生,您的意思是…几乎没有希望了吗?”
“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医生推了推眼镜,“但需要极其小心,可以说是卧床静养,全程密切监控,使用药物支持,但即便如此,能否顺利度过孕早期,仍是未知数,而且,对母体本身的消耗也会很大…”他看向张哲瀚,目光带着同情,“张先生,您要有心理准备,这可能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役…”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张哲瀚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空洞,龚俊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张哲瀚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
回到家,龚俊将张哲瀚安顿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水,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脏疼得像要裂开。
“瀚瀚,”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别怕,我们听医生的,好好保,一定能保住…从今天起,我什么都不干了,就在家陪着你,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好不好?”
张哲瀚缓缓转过头,看着龚俊眼中强装镇定的担忧,泪水终于决堤。
“老公…我害怕…”他扑进龚俊怀里,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我怕留不住他…我怕又是一场空…”
龚俊紧紧抱住他,像守护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
“不会的,这次不一样了,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努力…”他吻着张哲瀚的头发,一遍遍地重复,“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孩子重要,但你更重要,瀚瀚,你明白吗?你才是最重要的…”
从那天起,龚俊的家彻底变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保胎病房”。
他推掉了所有工作,谢绝了所有访客,张哲瀚开始了严格的卧床生活,除了必要的洗漱和如厕,几乎不能下地。
龚俊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喂他吃饭,帮他擦身,陪他说话解闷,严格按照医嘱给他注射黄体酮等保胎药物。
那盆曾经被打碎又重生的绿萝,被龚俊搬到了床头柜上,他说:“你看,它当时也快不行了,但我们没放弃,它现在长得多好…我们的宝宝也会一样的…”
张哲瀚每天看着那抹绿色,心里会稍微安定一些。但他身体的反应却不容乐观。
孕早期的恶心呕吐比寻常孕妇更剧烈,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还时常伴有不规则的少量出血和隐隐的腹痛。
每一次微小的不适,都让龚俊的心提到嗓子眼,立刻联系医生,或者直接带他去医院检查。
B超成了家常便饭,每一次躺上检查床,张哲瀚都紧张得全身僵硬,龚俊则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祈祷能看到一点点好的转变。
孕8周时,一次检查后,医生看着屏幕上依然微弱但似乎顽强存在的心管搏动,稍稍松了口气:“胎心还在,这是个好迹象…但情况依然不乐观,你们要有长期战斗的准备…”
这微弱的好消息,像黑暗中的一丝萤火,给了他们莫大的鼓舞。
张哲瀚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开始更努力地吃东西,哪怕吐了再吃,也会强迫自己咽下去。
龚俊更是想尽办法调理他的饮食,把食物做得极其精致可口,只为了他能多补充一点营养。
然而,命运的考验并未停止。
就在孕10周的一个深夜,张哲瀚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
他惊恐地推醒身边的龚俊:“老公…疼……好多血……”
龚俊瞬间清醒,打开灯,看到床单上刺目的鲜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魂飞魄散。他以最快的速度拨打急救电话,用毯子裹紧张哲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瀚瀚!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看着我!别怕!”
张哲瀚疼得蜷缩起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抓着龚俊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眼神充满了绝望:“宝宝…我们的宝宝…”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龚俊抱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张哲瀚,冲进急救室,看着医护人员紧张地忙碌,他像一尊雕像般僵立在抢救室外,浑身冰冷,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绝望的雨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龚俊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祈求,祈求上天不要再这么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和沉重。龚俊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冲过去,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嘶哑:“医生!我老婆怎么样?!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惋惜:“龚先生,我们尽力了,张先生因为突发性大出血,胎儿已经…自然流产了…为了确保张先生的安全,我们进行了清宫手术,他现在生命体征平稳,但身体非常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后面的话,龚俊已经听不清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幸亏旁边的护士扶住了他。
孩子…还是没了。
他们那么努力,那么小心翼翼,最终还是没能留住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龚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病房的。张哲瀚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清醒和痛苦。
龚俊走到床边,缓缓跪下,握住张哲瀚冰凉的手,将额头抵在上面,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床单。
他没有说话,因为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张哲瀚缓缓睁开眼,看着跪在床前、肩膀剧烈颤抖的龚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老公…我又没保住…”
这一声“对不起”,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龚俊的心脏。
他抬起头,用力摇头,泪水更加汹涌:“不…不是你的错…瀚瀚,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
他俯身,轻轻抱住床上虚弱的人,像两个在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伤痕累累的旅人。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来临,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失去的痛楚如此真实而尖锐,提醒着他们生命的脆弱和无奈。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行,他们紧紧依靠着彼此,尽管心碎了一地,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那颗为自己而跳动的心脏。
漫长的黑夜过后,黎明终会到来。
而有些爱,足以穿透最深沉的黑暗,成为彼此继续前行的、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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