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的门在身后紧闭,将小帅医生那无声的挣扎与规则的尖锐警报暂时隔绝。走廊里恢复了死寂,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响。惨白的顶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摇曳的鬼影。
“先去那边。”驰骋压低声音,目光锁定了走廊斜对面一间虚掩着门的病房。他依旧紧紧握着吴所畏的手,那枚银色指环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清晰,既是联系的象征,也是刚才共同面对危机的见证。
吴所畏点头,任由驰骋带着他,迅速而无声地移动到那间病房门口。驰骋用脚尖轻轻顶开门,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视室内——标准的双人病房配置,两张空着的病床,床单洁白却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床头柜上落满灰尘,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没有窥视感,没有低语,这里似乎是暂时的安全区。
两人闪身进入,驰骋反手轻轻关上门,但没有锁死——在规则领域里,锁死的门有时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高度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更清晰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刚才在诊疗室内,吴所畏那番近乎告白的坚定维护,以及驰骋随之而来的深刻拥抱,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彼此的心上。此刻,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那种悸动后知后觉地蔓延开来。
吴所畏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发现驰骋握得更紧了。
“别动。”驰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规则第四条,时刻关注伴侣状态。”他侧过头,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吴所畏脸上,仿佛在仔细检查他是否因为刚才的冲击而“神情恍惚或体温异常”。
吴所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梗着脖子道:“我状态好得很!”
“嗯。”驰骋的视线从他明亮的眼睛滑到微微泛红的耳廓,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看起来是还不错。”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揶揄的味道?吴所畏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挣扎。驰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确实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转而打量起这间病房,试图转移注意力,也寻找可能的线索。
“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医院规则的更多信息。”吴所畏说着,走向靠里的那张病床边的床头柜。
驰骋也松开了手,但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开始在另一张床附近搜寻。分开行动,但保持在彼此视线范围内,这是无需言说的默契。
吴所畏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些空药瓶和废弃的棉签。他有些失望,正准备关上,指尖却触到抽屉最里面似乎卡着什么。他用力抠了抠,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硬纸片。
展开一看,像是一张被废弃的病历卡副本。正面是模糊不清的打印字迹,辨认不出具体信息。但吸引吴所畏目光的,是病历卡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下的一行字。那字迹与诊疗室笔记本上小帅的笔迹极为相似,只是更加潦草、急促,仿佛在极度压抑的状态下写就:
【城宇,如果规则注定要将我们分离,那我宁愿将你的名字刻在我的沉默里,用我的失控,换你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帅】
吴所畏的心猛地一沉,将这张纸片递给刚刚走过来的驰骋:“你看。”
驰骋接过,快速浏览,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用失控换一线生机……”他重复着这句话,结合笔记本的内容,一个悲壮的推测逐渐清晰:小帅的“半失控状态”,或许并非完全被动,其中可能包含了他为了保全郭城宇某种存在形式而做出的主动选择!这背后的真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惨烈。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小帅和郭城宇的故事,像一面镜子,映照着这个世界的残酷,也反衬出他们此刻能够彼此守护的珍贵。
“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驰骋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他看向吴所畏,眼神深邃,仿佛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吴所畏迎上他的目光,心中的些许沉重被这股坚定驱散。他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病房外走廊里,突然传来了广播电流的“滋滋”声。
两人立刻噤声,凝神细听。
那个属于小帅的、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的内容,却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临时通知:现有两名高危‘情绪污染源’在住院部三楼流窜。其特征为:男性,两人同行,手部有银色环形标识。所有医护人员及规则造物需提高警惕,一经发现,立即上报并实施控制。重复……】
广播在整个楼层回荡。
吴所畏和驰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凝重。他们成了“高危污染源”?还被精准描述了特征!这无疑是规则在针对他们,或者说,是那个“半失控”的小帅在规则影响下,将他们识别为了最大的威胁和需要清除的目标。
“这里不能待了。”驰骋当机立断,“广播一响,很可能会有‘东西’过来搜查。”
“去二楼。”吴所畏立刻接口,思维飞速运转,“刚才上楼时,我看到二楼有个‘医疗档案室’。规则的完整清单,很可能在那里!而且……”他顿了顿,看向驰骋,“二楼,或许也有你需要面对的东西。”
他指的是驰骋在楼梯口那异常的反应。既然“心魔”会被规则利用,那么主动去面对和解决,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驰骋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复杂地看了吴所畏一眼,随即化为更深的坚定。“好。”他没有退缩。经历过诊疗室那次,他深知逃避无用,唯有面对。而且,这一次,他身边有吴所畏。
两人悄然打开病房门,走廊里暂时空无一人。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强烈。广播就像是一个信号,激活了整个楼层的“防御机制”。
他们贴着墙边,小心翼翼地向着楼梯口移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楼梯口时,旁边一间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自己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门缝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却有一股阴冷的风从中吹出。
吴所畏和驰骋立刻停下脚步,全身戒备。
突然,一只苍白浮肿的手,猛地从门缝里伸了出来,五指扭曲地抓挠着空气,同时一个沙哑诡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戒指……给我……把戒指……给我……”
它盯上了他们手上的指环!
驰骋眼神一冷,将吴所畏往身后一拉,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肌肉紧绷,准备应对任何攻击。
吴所畏却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别硬碰,规则。”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只手和门后的黑暗,用一种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规则只要求我们‘紧握锚点’,并没有说可以抢夺他人的‘锚点’。你的行为,是否违反了规则?”
他是在赌,赌这些规则造物本身也受到规则约束!
那只抓挠的手猛地顿住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门后的黑暗中,那沙哑的声音变成了困惑的咕哝:“规则……违反……规则……” 它似乎陷入了逻辑混乱。
就是现在!
“走!”吴所畏低喝一声,拉着驰骋,迅速绕过那扇门,冲下了楼梯!
奔下楼梯的过程有惊无险。二楼的氛围与三楼又有所不同,少了几分诊疗区的冰冷,多了几分陈年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按照记忆中的指示牌,他们很快找到了“医疗档案室”的门。幸运的是,门没有锁。
闪身进入档案室,关上门,将走廊那令人不安的窥视感暂时隔绝。档案室内空间巨大,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昏暗的光线下,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纸张霉味。
暂时安全了。
两人靠在门后,微微喘息。刚才与那规则造物的短暂交锋,虽然凭借机智化解,却也消耗了不少心力。
驰骋看向吴所畏,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反应很快。”
吴所畏挑了挑眉,带着点小得意:“基本操作。”那神采飞扬的样子,驱散了周遭环境的阴霾。
驰骋低笑了一声,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用指腹轻轻擦过吴所畏刚才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指尖,然后顺势再次将他的手握入掌心,细细摩挲着那枚指环。
“手这么凉。”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是关心,“还说不冷?”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摩挲带来的微痒,让吴所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些不自然地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还行。”他含糊地应道,耳根却诚实地开始泛红。
在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规则怪谈里,在这寂静无声、尘埃遍布的档案室中,两人紧握的双手,指尖传递的温度,成为了彼此唯一的光源和力量源泉。寻找规则之路依旧漫长,隐藏在二楼的心魔亟待面对,但此刻,这份悄然滋长、心照不宣的温情,足以让他们拥有继续前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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