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的初秋总是带着缠绵的雨意，周六清晨，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在空中，将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肖战提前十分钟抵达了厦航模拟机训练中心，深灰色的运动鞋踩过门口的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外面套着防风外套，和往日里穿制服的沉稳模样相比，多了几分少年气。

训练中心的玻璃门自动感应开启，暖黄的灯光扑面而来。前台的值班人员认出了他，笑着打招呼：“肖机长，今天这么早来带训啊？”

“嗯，提前过来检查一下设备。”肖战点头回应，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大厅里的时钟——距离约定的九点还有十分钟，王一博应该快到了。

他熟门熟路地走向模拟机训练室，手指划过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肖战回头，就看见王一博站在走廊尽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头发微湿，显然是冒雨赶来的。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肩上还挎着平板电脑，和平时在会议室里西装革履的模样判若两人。

“肖机长，早上好。”王一博快步走上前，气息很稳，听不出赶路的急促，“没让你等太久吧？”

“刚到，我正准备检查模拟机。”肖战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进来吧，今天咱们先熟悉一下波音737的模拟驾驶舱——私人飞行培训从中小型机型入门，操作逻辑会更清晰。”

王一博跟着他走进训练室，视线立刻被房间中央的模拟机吸引。整台设备像一个巨大的金属胶囊，前端是弧形的高清显示屏，里面正模拟着厦门高崎机场的跑道场景，机身两侧延伸出模拟机翼的框架，看起来和真实的驾驶舱几乎一模一样。

“比我想象中更逼真。”王一博绕着模拟机走了一圈，指尖轻轻碰了碰机身外侧的金属按键，“之前在资料里看过图片，实地看还是不一样。”

肖战笑了笑，拉开模拟机的舱门：“进去试试？里面的操作面板和真实的波音737完全一致，包括仪表盘的参数显示、操纵杆的阻尼感，甚至连发动机启动时的震动反馈都模拟得很精准。”

王一博弯腰走进驾驶舱，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狭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座位，中间是密密麻麻的操作面板，各种颜色的指示灯在昏暗的环境里闪烁着微光。他下意识地坐在了左侧的机长座位上，手指刚碰到黑色的操纵杆，就听见肖战在身后说：“新手训练一般从副驾驶座开始，先熟悉仪表盘和基础操作。”

“哦？”王一博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肖战，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胜心，“不能直接从机长座学吗？”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王总，飞行不是商业谈判，讲究循序渐进。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换机型时也要从熟悉基础操作开始，更何况是从零学起。”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副驾驶座能更清楚地看到机长的操作手法，对你入门更有帮助。”

王一博没再反驳，起身换到了右侧的副驾驶座。座椅刚调好，肖战就弯腰坐进了机长座，他熟练地戴上耳机，手指在操作面板上快速敲击，启动了模拟系统。显示屏上的场景瞬间切换，原本静止的跑道开始缓缓向后移动，耳边传来模拟的发动机启动声，机身甚至还微微震动了一下。

“先认识仪表盘。”肖战侧身对着王一博，手指指向面前的显示屏，“最上方的是姿态仪，蓝色代表天空，棕色代表地面，中间的小飞机图标显示的是当前的飞行姿态；左边是空速表，显示飞机的飞行速度；右边是高度表，红色指针是当前高度，白色指针是目标高度……”

他耐心地讲解着每一个仪表的功能，声音透过耳机清晰地传到王一博耳中。王一博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微微前倾，听得格外认真。他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时不时地低头记录，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立刻提问，从不含糊。

“姿态仪上的刻度为什么是倾斜的？”当肖战讲到转弯时的姿态调整时，王一博指着仪表上的刻度线问道。

“因为飞机转弯时会有倾斜角，刻度倾斜是为了让飞行员更直观地判断倾斜角度，避免过度倾斜导致失速。”肖战一边解释，一边拉动操纵杆，模拟了一个小角度的转弯。显示屏上的场景随之倾斜，姿态仪上的蓝色区域和棕色区域也跟着转动，“你看，当倾斜角超过30度时，姿态仪会发出红色预警，提醒飞行员调整姿态。”

王一博盯着姿态仪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如果遇到强气流导致姿态失控，该怎么调整？”

肖战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新手入门的范畴，更像是有一定基础的飞行员才会问的。他顿了顿，回答道：“首先要保持冷静，双手紧握操纵杆，根据姿态仪的显示，缓慢调整倾斜角，同时注意空速表的变化。如果是上升气流导致飞机突然爬升，要适当推杆降低仰角；如果是下降气流，要拉杆提升高度，但不能拉杆过猛，否则容易导致失速。”

“听起来比开车难多了。”王一博笑了笑，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开车只需要关注前方路况，飞行却要同时盯着十几个仪表，还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所以安全意识是第一位的。”肖战关掉模拟转弯模式，将飞机调整到平飞状态，“接下来，咱们试试基础的起飞操作。你先看着我做一遍，记住每个步骤的顺序和操作要点。”

他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灵活地移动，一边操作一边讲解：“首先接通电源，检查电瓶电压是否正常；然后启动APU辅助动力装置，为发动机启动提供气源；接下来是发动机启动，先启动左发，再启动右发，注意观察发动机转速表和温度表，确保参数在正常范围内……”

王一博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得格外专注。他发现肖战的操作格外流畅，每个动作都精准到位，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尤其是在拉动操纵杆让飞机抬轮起飞时，肖战的手臂稳定得像固定在操纵杆上一样，显示屏上的飞机平稳地离开跑道，逐渐爬升到巡航高度。

“轮到你了。”肖战关掉自动驾驶系统，将操纵杆推向王一博，“不用紧张，只是模拟起飞，就算操作失误也没关系，咱们可以重来。”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操纵杆。金属操纵杆的触感比想象中更沉，他下意识地用了些力气，就听见肖战说：“不用握这么紧，操纵杆的阻尼感是模拟真实飞机的，用力过猛反而会导致姿态不稳。放松一点，用手腕的力量控制方向和仰角。”

王一博调整了一下握杆的力度，按照肖战刚才的步骤，开始接通电源。他的动作有些生疏，手指偶尔会碰到旁边的按键，导致操作面板上弹出一个无关的警告灯。

“别慌，先关掉警告灯。”肖战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催促，“警告灯旁边有个复位键，按一下就行。新手操作时很容易碰到其他按键，慢慢熟悉就好了。”

王一博按照他的指示，按下了复位键，警告灯熄灭。他定了定神，继续进行下一步操作。启动APU时，他因为没看清参数，导致启动时间过长，发动机温度表上的指针接近了红色预警线。

“停！”肖战及时出声制止，“APU启动时间不能超过30秒，否则会导致过热。你看温度表，超过红线就会损坏设备，在真实飞行中这是很危险的。”

王一博立刻停止操作，脸上有些发烫。他平时在商场上向来游刃有余，很少有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候。

“没关系，第一次操作都会出错。”肖战看出了他的窘迫，语气缓和了些，“咱们再试一次，这次慢一点，每一步都先看清楚参数再操作。”

王一博点点头，重新开始操作。这次他放慢了速度，每按下一个按键前都会先确认参数，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就立刻问肖战。虽然动作依旧生疏，但没有再出现明显的失误。当模拟机上的飞机终于平稳地离开跑道，爬升到巡航高度时，王一博忍不住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不错，第一次就能完成起飞操作，已经很好了。”肖战笑着称赞道，“比我当年第一次学起飞时强多了——我那时候因为太紧张，把操纵杆拉得太猛，导致飞机直接失速坠毁了。”

王一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没想到肖机长也有过失误的时候。”

“谁都有新手期。”肖战关掉模拟机，摘下耳机，“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主要是让你熟悉一下驾驶舱的环境和基础操作。下周咱们开始系统学习理论知识，同时结合模拟机训练，循序渐进。”

两人走出训练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面的积水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影。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王一博突然开口邀请，“就当是感谢你今天的指导。”

肖战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啊，不过别去太贵的地方，随便吃点就行。”

王一博笑着点头：“听你的。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私房菜，味道很正宗，而且人不多，适合聊天。”

两人并肩走出训练中心，王一博的车就停在门口的停车位上。黑色的SUV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和他平时在机场坐的商务车完全不同。

“没想到王总平时开这种车。”肖战绕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时随口说道。

“商务车是公司配的，这辆是我自己的。”王一博发动车子，方向盘在他手中转动时，露出了手腕上的黑色运动手表，“平时休息的时候会开着它去郊区兜兜风，偶尔也会去跑山。”

“跑山？”肖战有些惊讶，“你喜欢赛车？”

“算是吧。”王一博笑了笑，车子平稳地驶上马路，“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跟着朋友玩过几次赛车，后来回国工作忙了，就很少玩了。不过对速度的喜欢，倒是一直没改——或许这也是我对飞行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吧。”

肖战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王一博的了解又多了一点。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副总，其实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爱好和坚持。

车子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停在了一家隐蔽的私房菜馆门口。菜馆的门面不大，门口挂着一块木质的招牌，上面写着“林记私房菜”四个字。走进店里，里面的装修很雅致，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包间，私密性很好。

服务员领着他们走进一个靠窗的包间，递上菜单。王一博将菜单递给肖战：“你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红烧肉和清蒸鱼都很有名。”

肖战接过菜单，点了几个家常菜，又加了一道青菜。王一博看了一眼，又加了一道招牌的酱爆虾，然后递给服务员。

“你平时训练其他学员的时候，也这么有耐心吗？”等待上菜的时候，王一博突然问道。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其实我很少带新手，大部分时候都是带副驾驶进行升级训练。不过不管带谁，耐心都是必须的——飞行是个严谨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必须让学员把每个步骤都学扎实。”

“说得对。”王一博点点头，“我做项目的时候也是这样，宁愿前期多花点时间打磨细节，也不愿意后期出问题。”

两人聊着天，饭菜很快就上桌了。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酱汁浓郁；清蒸鱼鲜嫩可口，带着淡淡的葱香。肖战尝了一口红烧肉，忍不住称赞道：“味道确实不错，比我平时吃的那些餐厅好吃多了。”

“喜欢就多吃点。”王一博笑着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这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做了十几年的私房菜，味道很正宗。”

两人边吃边聊，从飞行培训聊到工作，从爱好聊到生活。肖战发现，和王一博聊天是件很舒服的事情——他虽然话不多，但句句都能说到点子上，而且很懂得倾听，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吃到一半的时候，王一博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肖战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窗边接电话。

肖战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微微皱眉，语气很严肃，似乎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大概过了十分钟，王一博才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公司有事？”肖战随口问道。

“嗯，一个合作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我回去处理。”王一博拿起筷子，却没怎么动，“不好意思，本来想好好陪你吃顿饭的，结果……”

“没事，工作要紧。”肖战笑着安慰他，“反正以后还有机会，等你忙完了，咱们再一起吃饭。”

王一博点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两人很快就吃完了饭，王一博结完账，和肖战一起走出菜馆。

“我送你回去吧？”王一博打开车门，问道。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不远，坐地铁回去很方便。”肖战婉拒了，“你赶紧回公司处理事情吧，别耽误了。”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下周训练的时间，我让林宇提前跟你确认。”

“好。”肖战点点头，看着王一博的车驶离后，才转身走向地铁站。

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而不刺眼。肖战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起刚才和王一博聊天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他觉得，和王一博的相处，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从最初的朦胧雨意，逐渐变得明朗起来。而这段刚刚开始的飞行培训，似乎也不仅仅是工作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