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预备铃还没在走廊里荡完最后一圈,窗外的天就被人猛地泼了桶浓墨,墨汁顺着云层的褶皱往下淌,眨眼间就把晨光掐灭了。李秋砚正用三根手指捏着笔杆转圈圈,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深浅不一的小洞——那是她算到第三遍仍没对上答案的物理大题,公式像团乱麻缠在脑子里。
“轰隆——”
一声炸雷突然劈下来,白光把教室照得跟白昼似的,连黑板上的粉笔字都泛出冷光。李秋砚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转笔的动作顿了顿,指腹蹭过中指内侧那道常年握笔磨出的深凹痕,继续跟那道物理题死磕。
但后排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搅搅趁热喝
“我操!下雨了!”
赵磊的大嗓门穿透力极强,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跟只猴似的蹿到窗边,校服后背的褶皱里还沾着昨晚没拍掉的饼干渣。陈佳佳兴奋地跑过去,马尾辫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发梢扫过李秋砚的胳膊肘,她手一抖,笔尖掉在纸上划出一小段歪线,像条挣扎的小蛇。
豆大的雨点紧跟着砸下来,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很快汇成细流往下淌,把窗外的香樟树泡成了一团模糊的绿。李秋砚往后靠在椅背上,扯了扯校服领口——昨晚洗的衣服没干透,潮湿的布料蹭过左手肘的淤青时,泛起一阵细密的痒。她低头挠了挠,指甲边缘的参差刮过皮肤,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这是她咬指甲的老毛病,阴雨天总格外厉害,尤其是打雷的时候。
走廊里的欢呼像浪头似的涌进来,几个男生举着校服外套当旗子挥,有人踩着桌子喊“不用跑操啦”,连最乖的林晓雨都忍不住回头,睫毛上沾着点水光似的亮。李秋砚瞥了眼窗外,雨帘把教学楼泡得发绿,突然觉得这天气顺眼起来——至少不用去操场晒着。
得,今天又要跟这个gay待在一起。
张睿轩是踩着早读铃进的教室。他从前门进来时,带进来一股湿冷的空气,校服肩膀洇着片深灰的水迹,额前的碎发往下滴着水,镜片上蒙着层白雾,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此刻他正站在座位旁发愣,周围的喧闹像潮水拍着礁石,他却像被圈在个透明的罩子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指节泛白得像泡了很久的海带。
李秋砚用三根手指捏着笔敲桌沿,看着他僵在那儿的样子有点好笑。这人平时总端着副“三好学生”的架子,白衬衫扣到最顶颗纽扣,连转笔都比别人规矩,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这会儿被雨浇成这样,倒显出点活人该有的狼狈。
乐死老娘了。
李秋砚快速摸出手机,屏幕光在昏暗的教室里亮了下,把他滴水的发梢和僵硬的肩膀框进框里。
“喂。”她突然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盖过雨声传到他耳朵里——就像往水里扔了颗小石子。
张睿轩猛地回过头,镜片上的雨珠顺着镜框滚下来,在颧骨处划出道细水痕,像条快干的小溪。他的睫毛很长,被打湿后贴在眼睑上,像只受惊的鸟敛着翅膀。李秋砚的视线扫过他攥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指腹泛着用力过度的红,突然想起昨天抢他习题册时,指腹蹭过他手腕脉搏的触感,像碰着根绷紧的弦,跳得又急又快,震得她指尖发麻。
“看什么?”他抬手擦镜片,三根手指捏着镜腿的动作,竟和她平时拿东西时如出一辙。
操……这傻逼该不会是在学我吧。
“看你像落汤鸡行了吧。”
“关心你你还不知好歹。”
李秋砚扯了扯嘴角,左脸颧骨下的小痣跟着动了动,像颗沾了水汽的小墨点。她往后缩了缩脚,帆布鞋的鞋带松垮垮垂着,扫过左脚踝那点旧伤的肿胀处,泛起阵细密的痒,像有蚂蚁在爬。
张睿轩没接话,只是低头拉开椅子坐下,椅腿在地面发出滋滋的摩擦声,像生锈的铁片在刮。他的后背挺得笔直,却能看出点僵硬,像块没焐热的铁板。李秋砚盯着他的后颈看了两秒——他的头发也湿了,发梢滴着水,把校服领口洇出片深色的圆,像朵正在晕开的墨花。
早读正式开始时,雨下得更猛了。语文老师抱着课本进来,刚要皱眉维持纪律,看见窗外的雨帘突然笑了:“吵什么吵,下雨天正好背《岳阳楼记》,背不完的抄十遍。”
教室里的欢呼瞬间变成哀嚎,赵磊夸张地往桌上一趴,胳膊肘撞得张睿轩的笔袋“啪嗒”掉在地上。黑色水笔滚出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洇出个小墨点,像滴落在泥里的眼泪。
李秋砚弯腰去捡,三根手指捏着笔袋边缘时,指腹蹭过张睿轩伸过来的手——他的指尖带着雨的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激得她指尖一颤。她下意识蜷了蜷指节,掌心常年开易拉罐磨出的糙痕蹭过他手腕内侧的皮肤,像在划一根没点燃的火柴,没着,却烫得人心里发紧,像揣了颗快炸开的湿鞭炮。
“谢了。”
他接过笔袋时,指尖无意识蹭过她的指腹,她手背上的血管突然跳了跳,能看见淡青色的脉络在皮肤下轻轻鼓,像刚被雨水浇过的小树苗。
背书声起时,雨点正砸得窗户嗡嗡响,跟谁在外面敲鼓似的,震得人耳膜发麻。李秋砚把语文书立起来当掩护,实则在底下转笔玩,手指捏着笔杆,转得飞快,笔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晃成个圈。
她瞥见张睿轩正低头背书,喉结在湿哒哒的领口下滚动,像吞着颗没化的冰球,后背的僵硬感没散,握着书的手指关节泛白,像在使劲攥着什么——怕不是把书页当成了救命稻草。
“轰隆——”
又一声雷炸下来,比刚才那声更响,震得窗户框都在颤,墙皮簌簌往下掉灰。教室里有女生低低地叫了一声,扑到男生怀里,连她同桌陈佳佳都往她怀里靠,李秋砚转笔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怀里的陈佳佳,顺势搂住。
班里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她们,有的甚至还在起哄。
“秋砚……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要不还是起来吧。”
李秋砚把手臂紧了紧,把陈佳佳整个人搂住了。
“去他妈的,这有什么不好的,我看谁敢说闲话,乖,你就呆着吧。”说完眼神狠狠扫了一圈,发尾有意无意的蹭着陈佳佳的耳朵。
班里的起哄声顿时没了
陈佳佳脸蛋红红的靠在李秋砚怀里,乖乖让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头发。
李秋砚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前桌的张睿轩猛地绷紧了背,像块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握着书的手倏地收紧,指节白得像要嵌进书页里,连眼睛都闭了起来,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颤抖的阴影。
她嘴角撇了撇。
这人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考试能面不改色地跟她争第一,被老师当众批评也能笑得一脸纯良,像只揣着心思的白兔子,居然怕打雷?虽然也争不过,这死gay的反应真的是出乎意料啊。
“唉,张睿轩,”前排的林晓雨突然回过头,她扎着整齐的低马尾,镜片擦得锃亮,“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舒服吗?”
张睿轩猛地睁开眼,镜片后的眼神还有点没散的惊惶,他摇摇头,声音有点发紧:“没事。”
“没事就好,”林晓雨推了推眼镜,视线在他和李秋砚之间转了圈,包括李秋砚怀里的陈佳佳,突然笑了,“刚才物理老师还说,让你俩放学留一下,讲讲上次竞赛的错题呢。”
李秋砚玩着陈佳佳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暗骂一声——这林晓雨平时看着老实,怎么专挑这种时候递话。
陈佳佳抬起头狗眼看着李秋砚。
“秋砚……你这样不怕张睿轩吃醋嘛~”
李秋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有什么资格吃醋,而且我们只是朋友。”
她又安抚性的拍了拍陈佳佳的头,陈佳佳也顺势坐直
张睿轩没接话,只是重新低下头,背书的声音却明显不稳了,像卡壳的磁带。
李秋砚故意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椅子腿,帆布鞋的鞋头蹭过他的裤脚——他的校服裤也湿了,布料贴在脚踝上,能看见细瘦的骨头形状,像节刚泡过水的竹子。
张睿轩猛地回过头,镜片后的眼神带着点惊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着毛。看见是她,那点惊惶又迅速被压下去,换上副没好气的样子:“你他妈干什么?”
“你抖什么啊?”李秋砚扯了扯嘴角,故意把声音放轻,像在说什么秘密,“怕打雷啊?还是抖m啊?”
赵磊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谁!谁是抖m?”本来赵磊声音就大,这一嗓子全班都听见了。
他的耳尖瞬间红了,跟被人扒光了扔在街上似的,连脖子都泛起层薄红。“胡说什么。”他转回去时,动作有点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像玻璃被打碎,后背却绷得更紧了,像根快要断的弓弦,风一吹就能折。
李秋砚低低地笑了一声,左脸颧骨下的小痣跟着跳了跳。她重新转起笔,视线却忍不住往他后背上瞟——果然,每次雷声滚过,他的全身就会轻轻颤一下,像被风吹动的树叶,握着书的手指也会跟着收紧,连背书的声音都透着点不稳。
这发现让她觉得有点新鲜。原来这“装乖学霸”也有软肋,还是这么孩子气的软肋。真他妈好玩。
第一节课是数学,钱明抱着一摞卷子进来,脸上笑眯眯的,眼里却闪着“放不过你们”的光:“下雨天最适合做卷子了,来,这套附加题,一节课搞定。”
学生们一阵哀嚎。
卷子发下来时,雨点正斜斜地打在窗玻璃上,画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线。李秋砚用三根手指捏着笔,在卷首写下名字,笔尖在“砚”字的点画处顿了顿——她总爱把这一点写得格外重,像要刻进纸里。左手手心有点痒,是昨晚徒手开易拉罐蹭的糙痕在发烫,她蜷了蜷手指,看见张睿轩已经在写选择题,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弧度很稳,但握着笔的手明显在用力,指节泛白。
张睿轩转过身子往后瞄了一眼。
“第三题。”他突然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桌子,声音压在雨声里,像怕被别人听见,“选项C的分母少了个根号。”
李秋砚低头去看,果然见题目里藏着个陷阱。她没抬头,笔尖在C选项上戳了戳,指腹无意识蹭过卷子边缘的毛边,突然想起昨天抢他草稿本时,指腹扫过他写满公式的纸页,那些淡青色的笔迹像他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得让人移不开眼。
“谢了。”她也压低声音,用拳头回撞了他一下,力道比他的重。
张睿轩没回头,只是写字的速度慢了半拍,李秋砚看见他握着笔的手指放松了点,指腹在纸上轻轻蹭过,像在回味刚才的触碰。
呃,张睿轩这个gay的属性……
窗外的雷声又滚过来,闷闷的,像远处有谁在敲大鼓。李秋砚看见张睿轩的笔尖顿了顿,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她没说话,只是转笔的动作快了点,笔杆在指间转出模糊的圈,故意弄出点轻微的声响。
他的后背好像放松了点。
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雨下得更急了,雨点砸在窗户上,跟炒豆子似的。李秋砚卡了壳,盯着题目里的函数图像发呆,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搓着指腹下的胎记——那三个墨点似的印记被搓得发红,这是她烦躁时的老习惯。
“辅助线。”张睿轩的声音又传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作x轴的垂线。”
她顺着他的提示画下去,果然豁然开朗。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演算,余光瞥见他的肩膀又开始轻轻抖,原来刚才又滚过一声闷雷。
李秋砚停下笔,用三根手指捏着笔杆,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背。“喂,”她的声音带着点嘲讽,却没那么尖锐,“怕打雷还学什么理科?以后做实验碰个电火花,你不得吓哭?”
张睿轩猛地回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毛的猫。“要你管。”他的声音有点哑,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陈佳佳没忍住笑,肩膀微微发抖。
“我可不想下次竞赛组队,队友是个听到雷声就抖的怂包。”李秋砚扯了扯嘴角,故意露出点痞气。
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笔“啪嗒”掉在桌上。钱明在讲台上咳嗽了一声,他俩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做题,脸却都红了。李秋砚是憋笑憋得,张睿轩会是什么啊~好难猜啊~
下课铃响时,林晓雨抱着作业本走过来,看见李秋砚桌上的卷子,突然说:“秋砚,你这道题的解法跟张睿轩的好像啊,是不是他教你的?”
李秋砚挑眉:“他?他那水平能教我?”
张睿轩的耳根又红了,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笔捡起来。
林晓雨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身往办公室走,路过张睿轩身边时,突然低声说:“刚才打雷,我看见你手抖了,要是不舒服就跟老师说一声,别硬撑。”
张睿轩愣了一下,点点头,声音很轻:“谢谢。”
等林晓雨走了,李秋砚才嗤了一声:“行啊,阴湿鬼,还挺招女生关心。”
张睿轩没理她,只是翻开下一页卷子,笔握得更紧了。
教室里很快空了大半,赵磊拽着陈佳佳去抢热饮,只剩下零星几个同学,和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李秋砚看着张睿轩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上的物理习题册,用三根手指捏着,扔到他桌上。“这道题,”她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说,“上次你讲的步骤太绕,再讲一遍。”
张睿轩回过头,眼里带着点惊讶,还有点没散去的紧张。“你自己不会看?”他嘴硬道,身体却转了过来,方便她看清他的草稿本。
“我嫌你字丑,看着费劲。”
李秋砚嗤了一声,眼睛却盯着他的草稿纸,耳朵却在听着窗外的动静。
他拿起笔,开始讲解,声音还有点发紧,但比刚才稳多了。指尖握着笔杆,偶尔会因为远处的雷声轻轻抖一下,却很快被他自己按下去。李秋砚没怎么听进去,只是看着他的手指在纸上移动,那双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像只受惊的小兽。
“喂,”她突然打断他,“你怕打雷,你爸妈知道吗?”
张睿轩的笔顿了顿,脸色沉了沉。“不知道。”他的声音有点冷,“他们只知道看我的成绩单。”
李秋砚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她想起自己那个……算了……不说了,突然有点明白他那紧绷的后背是怎么回事了。
又一声雷炸下来,比之前的都响,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张睿轩的笔直接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缩了一下,脸色白得像纸。
李秋砚没笑他,只是弯腰捡起笔,用三根手指捏着递给他,顺势搂住了张睿轩的肩膀。
“拿着。”
张睿轩不自在的扭了扭,到也没拒绝。
她的声音有点硬,却没带嘲讽,“想当年我姥爷在雷雨天还能扛着锄头去地里抢收玉米,你这连打雷都怕,也太逊了。”
她故意提起姥爷,那个六七十岁还一身腱子肉的老头,打雷时总爱说“怕啥?雷公还能劈好人?”张睿轩果然抬起头,眼里带着点好奇。
“你姥爷?”
“嗯,”李秋砚靠在椅背上,说起姥爷时嘴角不自觉带了点笑,“上次村里下暴雨,电线被刮断了,他老人家愣是冒着雷爬上电线杆去修,说不能让邻居家的小孩看不成动画片。”
张睿轩的眼睛亮了点,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真的?”
“骗你干嘛?”李秋砚挑眉,“他还说,打雷就是老天爷在咳嗽,没啥好怕的。”她顿了顿,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听见没?老天爷咳嗽呢,你抖什么?”
他没说话,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像怕被雷声听见。握着笔的手指放松了点,不再那么僵硬。
上课铃响时,雨势小了点,雷声也远了。数学老师抱着作业本进来,看见他俩还在做题,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李秋砚同学进步很大,张睿轩同学也要继续保持。”
李秋砚嗤了一声,没说话。张睿轩却红了脸,低下头假装翻书,嘴角却偷偷往上翘了翘。
这节课是英语,刘梅抱着课本走进来的时候,雨丝正斜斜地贴在窗玻璃上。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风衣,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走到讲台前先把湿漉漉的伞靠在墙角,金属伞尖在瓷砖上磕出轻响。
“上课。”她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放,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张睿轩微微发颤的手上,“张睿轩,你先来读第一段。”
肖雅的目光看过来,带着点嫉妒和不甘。
张睿轩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桌腿发出“咚”的闷响。他攥着课本的手指关节泛白,刚要开口,窗外又滚过一声雷,不算响,却让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教室里静了两秒,赵磊在后排忍不住嗤笑出声,被刘梅一个眼刀扫过去,立刻抿紧了嘴。
李秋砚的手在下面悠哉悠哉的摸着陈佳佳的大腿,夏天穿的都是短裤,当然陈佳佳没拒绝,只是捏了捏李秋砚的手背。(老大们lqy不是gay 只是单纯好色)
“没关系,”刘梅的声音放软了点,指节敲了敲黑板,“看着音标读,慢慢来。”
张睿轩深吸一口气,喉结滚了滚,总算磕磕绊绊地读起来。读到长句时气跟不上,声音发飘,像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纸船。李秋砚盯着他攥着课本的手——指腹泛白,连带着手腕都在轻轻抖。
“停。”刘梅等他读完一段,突然开口,“李秋砚,你接着读。”
李秋砚刚想往大腿根上摸的手顿了顿,随即抽回来,看了眼小脸微红的陈佳佳。
李秋砚站起来,没拿课本,语速又快又稳,连复杂的从句都咬得字正腔圆。她故意读得格外流利,余光瞥见张睿轩的肩膀垮了垮,像被戳破的气球。
“很好。”刘梅点点头,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圈,突然话锋一转,“知道为什么让你们俩读吗?张睿轩,你发音标准,但太紧张,像怕踩碎地上的玻璃;李秋砚,你语速快,但有些地方吞音,像赶着去投胎。”
李秋砚无奈扶额“老师……”
全班哄笑起来,张睿轩的耳根红透了,李秋砚却扯了扯嘴角——这刘梅,损人的本事倒挺厉害。
“坐下吧。”刘梅翻开课本,“今天我们讲虚拟语气,先看例句——‘如果明天下雨,我们就不去野餐了’。张睿轩,你来把这句话转换成过去时虚拟语气。”
张睿轩刚坐稳又得站起来,脸都快埋进课本里了。“If...if it rained tomorrow...we wouldn't...wouldn't go...”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窗外恰好又炸响一声雷,吓得他手一抖,课本“啪”地掉在地上。
赵磊这次没敢笑,只是肩膀抖得像抽风。李秋砚却在心里骂了句——这雷来得真不是时候。
李秋砚的手刚摸上大腿。
刘梅没说话,只是走下讲台,弯腰捡起课本递给他。递书时,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张睿轩的手背,像在安抚似的:“别怕,打雷而已,又不是炸碉堡。”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张睿轩愣了愣,接过课本时指尖没那么抖了。
“再试一次。”刘梅回到讲台,抱着胳膊看他。
这次张睿轩顺利读了出来,虽然声音还有点发紧,但总算没卡壳。刘梅点点头,突然看向李秋砚:“你觉得他读得怎么样?”
李秋砚在下面偷偷的使劲捏了捏腿,挑眉:“比上次强点,至少没把‘wouldn't’读成‘would’。”
全班又笑起来,张睿轩却偷偷抬眼看了她一下,眼里没了刚才的紧绷,倒多了点别的东西。
陈佳佳羞愤的捶了一下李秋砚,很小声的说:“你刚才这么大力干什么!都红了”
李秋砚的手在腿上揉了揉:“好了好了,我不是故意的。”
下课时,刘梅抱着课本路过张睿轩座位,突然停下脚步:“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把刚才那段再读十遍。”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他微微湿的校服上,“顺便把湿衣服换了,别感冒了——你妈妈刚给你送过来,在门卫那里,我办公室有个外套,你那件衣服太薄了。”
张睿轩愣了愣,点点头:“谢谢刘老师。”
等刘梅走了,李秋砚用手拍了拍他:“行啊,阴湿鬼,还能让刘梅给你找衣服,本事不小。”
张睿轩没理她,只是把课本往桌肚里塞,耳根却红得发亮。
陈佳佳早就和赵磊一起走了。
放学时雨还没停,李秋砚收拾书包时,看见张睿轩磨磨蹭蹭地往办公室走,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像只落单的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伞跟了上去。
办公室门没关严,能听见刘梅的声音:“你这孩子,怕打雷怎么不早说?上次户外拓展遇上下雨,你硬是撑着没吭声,脸都白了。”
“我……”张睿轩的声音含糊不清。
“怕打雷不丢人,”刘梅叹了口气,“就像有人怕黑,有人怕虫子,很正常。”她顿了顿,“是不是跟家里有关?你爸妈总逼你考第一,压力太大了?”
外面的李秋砚停下脚步,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
里面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张睿轩低低的声音:“他们说……男子汉不能怕这些。”
“狗屁。”刘梅的声音突然拔高,又很快放软,“真正的勇敢不是硬撑,是知道自己怕什么,还能慢慢学着面对。”她似乎递了什么东西过去,“这是我儿子的耳机,他最近换了个新的,这个不用了,降噪效果挺好,打雷时戴上试试。”
李秋砚悄悄退开,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张睿轩拿着副黑色耳机走出来,眼眶有点红。看见她,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把耳机往身后藏。
“哟,刘老师给的?”李秋砚挑眉,故意撞了他一下,“看来你这‘装乖学霸’人设,还挺招老师疼。”
张睿轩没说话,只是往楼下走,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点。走到教学楼门口,他突然停下,把耳机往她手里一塞:“给你。”
“我不要。”李秋砚推回去,“我又不怕打雷。”
“拿着。”他的语气有点硬,却带着点坚持,“万一……你继父又跟你吵架呢?”
李秋砚愣了愣,想起上次在饭馆,她跟周叔拌嘴被他撞见。她没再推辞,用三根手指捏着耳机线转了圈:“算你有点良心。”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这次张睿轩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得更多,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湿透了。李秋砚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突然觉得这阴湿鬼也没那么讨厌。
至少,比那些只会硬撑的笨蛋强多了。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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