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耳朵一抖，那声远古的叹息还在空中飘着，它尾巴就甩了出去：“别愣着！阵眼反噬前会先抽地脉灵机，你再站那儿不动，下一秒就得被吸成干尸！”

林凡没动。

他盯着阵心裂缝，破妄神瞳里血光未散。刚才那一瞬，他分明看到裂缝深处有剑影一闪——不是雷，不是虫，是一柄残剑，通体漆黑，剑身上刻着和《弑天秘典》同源的道纹。

“你怕什么？”他低声道，“它又不是冲我来的。”

话音刚落，脚底猛然一震，九根铜柱同时喷出玄黄气流，如龙盘旋，直冲天际。阵盘中央浮现出一座虚幻剑台，台上九道剑痕交错，隐隐构成一个“杀”字。

墨玄看得瞳孔一缩：“上古剑冢的‘九劫断魂阵’？这玩意儿怎么也埋在这儿？”

“你说这是剑阵？”林凡眯眼。

“废话！你看那九道刻痕，每一道都曾斩过一名大能元神，残留杀意凝而不散，专克心志不坚者。”墨玄咬牙，“本尊早该想到的，雷泽底下压的根本不是一条地脉，而是一堆死人坟！”

林凡却笑了：“那正好。我这功法，最喜欢跟死人打交道。”

他一步踏前，直接走入阵心。

“你疯了！”墨玄怒吼，“那玄黄气是上古剑修的精魄所化，沾上一点都能让你神魂寸断！”

“那就别沾。”林凡已将《弑天秘典》按在阵眼凹槽中。

暗金道纹瞬间蔓延，顺着青铜基座爬满整座阵台。刹那间，天地寂静。

紧接着——轰！

玄黄气与道纹猛烈对撞，如同两股洪流迎头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林凡只觉胸口一闷，喉头腥甜，整个人被掀飞三丈，后背狠狠砸在断裂石碑上。

墨玄趁机一跃而起，口中疾念咒语，镇墟盘再度浮现，试图封锁能量乱流。

可它忘了自己左肩的伤。

旧创崩裂，黑血溅出的瞬间，动作慢了半拍。镇墟盘偏移半寸，原本该封住的东南角阵枢漏了一丝缝隙。

就是这一丝缝隙，让玄黄气钻了进来，缠上《弑天秘典》。

秘典猛地一震，林凡只觉丹田剧痛，杀戮之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背后血色神魔虚影暴涨十丈，双目赤红，手持巨剑，仿佛要撕裂虚空。

“不好！”墨玄脸色大变，“它在吞噬剑阵杀意！这功法……要反噬主人！”

林凡牙关紧咬，舌尖已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神智勉强守住一线清明。

他知道危险——《弑天秘典》正在失控，杀戮进化功能被无限激发，只要再进一步，他就会彻底沦为杀意傀儡，变成一具只会挥剑的行尸。

可他也知道机会——

既然秘典能吞杀意，那他不如……让它吃个够！

“想夺我神志？”他抹去嘴角血迹，咧嘴一笑，“那你得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右手猛然抽出短刀，没有半分犹豫，反手就是一记斜撩——

**弑天剑诀·断妄！**

三十丈长的漆黑剑气横贯阵台，硬生生将弥漫的玄黄气劈成两半。气流撕裂之声如万鬼哀嚎，残存剑影纷纷崩碎。

秘典一颤，血色雷光骤然内敛。

林凡喘着粗气落地，右臂皮肤寸寸裂开，渗出细密血珠。他低头看去，那些裂纹竟如道纹般规则分布，隐隐与秘典上的纹路呼应。

“你还活着？”墨玄瞪眼，“一般人这时候早被反噬成白痴了。”

“我不是一般人。”林凡收刀入鞘，眼神冷得像冰，“你是想让我当炮灰，还是真不知道这阵会暴走？”

墨玄沉默两息，忽然甩尾：“谁要你当炮灰？本尊明明是想测试你这功法的极限！再说了，若我不引你来此，你哪有机会见识上古剑阵？哪有机会让秘典吞噬杀意进阶？”

“哦？”林凡冷笑，“所以你故意带我踩陷阱，是为了我好？”

“正是！”墨玄昂首挺胸，“本尊乃阵法大宗师，布局向来深远。你以为那阵眼凹槽为何恰好能嵌入秘典？那是本尊千年前就设下的伏笔！”

林凡盯着它看了三息，忽然一笑：“那你额头这个包，也是千年前就计划好的？”

墨玄一僵。

方才它为稳住阵局，四蹄急奔欲踩阵枢节点，却不防地面忽生幻象，青石板变成泥沼，一脚踏空，整只兽扑倒在地，额头正磕在阵碑角上，当场鼓起鸡蛋大个包。

此刻被揭短，老脸一红：“那……那是战术性俯冲！专为探测地脉松动情况！”

“探测得挺准，脸都贴地上了。”林凡走到阵台边缘，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

那里有一圈极淡的符纹，呈螺旋状，不起眼，却与周围阵图毫无关联。

“你布的？”他抬头。

墨玄干咳两声：“咳……些许辅助机关，以防万一。”

“以防你跑得太快，绊自己一跤？”林凡站起身，拍拍手，“这幻阵是你自己设的吧？结果你自己踩进去了。”

“本尊是在验证其稳定性！”墨玄怒道，“再说，若非我及时触发，你刚才那一剑差点把整个遗迹劈塌！”

“是吗？”林凡看着它额角肿包，又瞥了眼仍在闪烁的幻阵纹路，“那你再验证一次？这次我保证不笑。”

“不必！”墨玄扭头，“本尊决定战略性转移——去那边查探新线索！”

它转身就走，四蹄刚迈两步，脚下又是一滑。

“靠！”它怒吼，“谁把幻阵留着不关的！”

“你啊。”林凡负手而立，“从头到尾，都是你。”

墨玄挣扎爬起，尾巴炸毛：“少得意！若非本尊替你挡了七成反冲之力，你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

“谢了。”林凡淡淡道，“下次想帮我，提前说清楚。”

“本尊何须向你解释！”墨玄仰头，“再说了，你不也拿到了好处？看看你手臂——那裂纹是道痕初显，说明秘典已开始与你血脉融合。寻常修士求都求不来！”

林凡低头。

果然，右臂血痕虽深，却无鲜血滴落。相反，那些裂口内部泛着微弱金光，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正在自我修复。

他没说话。

他知道墨玄没全说谎，也没全说实话。

这趟险，确实让他占了便宜。但若无他强行斩断反噬，此刻早已神志尽失。

“接下来呢？”他问。

“自然是继续破阵。”墨玄揉了揉额角，“九劫断魂阵虽暴走，但核心未毁。里面还有东西——比金丹更珍贵。”

“比如？”

“比如……”墨玄眯眼，“一把能斩开天门的残剑。”

林凡眼神一动。

他想起了刚才在裂缝中看到的那一幕。

“你早就知道？”他问。

“略知一二。”墨玄哼道，“但这阵现在不稳定，贸然深入，九死一生。”

“你不是最惜命？”林凡笑，“怎么，这次不喊‘风紧扯呼’了？”

墨玄冷哼：“本尊是贪生怕死，但不是贪生怕死到连尊严都不要的地步。再说了——”它瞥了林凡一眼，“你都能为我硬扛雷劫，我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担，还配叫麒麟尊者？”

林凡没笑。

但他握刀的手，松了一分。

远处，阵台边缘的一块焦石突然滚落，砸进裂缝。

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嗡鸣。

像是某柄剑，在黑暗中轻轻震颤。

墨玄耳朵一竖：“它醒了。”

林凡缓缓抬手，将《弑天秘典》重新贴回胸口。

暗金道纹再次浮现，这一次，蔓延得更慢，也更深。

他迈出一步。

脚尖落下时，踩碎了地上最后一道幻阵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