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南城，空气中还残留着夏日最后的溽热。

楚宴抱着新领的教材，快步穿过教学楼前的广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低着头加快脚步，没留意前方喧闹的人群，直到一个篮球直直朝她飞来。

“小心！”

低沉的男声响起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敏捷地挡开了飞来的球。

篮球改变方向，砰的一声砸在旁边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滴落在她干净的鞋面上。

楚宴愣在原地，看着鞋面上灰黑色的水渍，一时不知该先看球还是先看人。

“没事吧？”

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浅褐色的眼眸里。

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

阳光从他身后洒下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是林秋里。

高二理科班的学霸兼校篮球队队长，每次月考成绩榜顶端的常青树。

楚宴心跳加快，耳根发热。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摇摇头。

“对不起啊，同学，”

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砸到你吧？”

她继续摇头，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陆帆，下次注意点，”林秋里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在教学楼附近别打球。”

“知道了知道了，”叫陆帆的男生连连点头，又转向楚宴，“真对不起啊，同学。”

“没、没关系。”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细若蚊蝇。

上课预备铃适时响起，解救了她的窘迫。

“快上课了。”

林秋里瞥了她一眼，声音依旧平淡。

这话不知是对陆帆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两个男生转身走向高二教学楼，陆帆勾着林秋里的肩，说说笑笑。

楚宴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面，那点灰黑色的污渍突然不那么令人沮丧了。

这是高二开学第二周，她与林秋里的第一次对话。

如果那能算得上对话的话。

放学时，天空飘起了细雨。

南城的秋天总是多雨，缠绵悱恻，像是永远也下不完。

楚宴站在教学楼出口处，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帘发愁。

她早上出门时天气晴朗，根本没带伞。

“小宴，没带伞吗？”

同桌周雨薇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跟我一起走吧，我送你到车站。”

她摇摇头，“不了，雨不大，我跑过去就行。”

“那你小心别淋湿啊，明天见！”

“明天见。”送走周雨薇，楚宴将书包抱在胸前，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冲进雨幕中，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林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站在校门口的那棵老榕树下。

楚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他在等人吗？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或许可以借机跟他说句话。

正当她鼓起勇气准备走过去时，一个穿着明黄色连衣裙的女生快步跑到林秋里的伞下。

是沈薇薇，是和林秋里一个班的文艺委员，学校里公认的才女兼美女。

她笑着对他说了什么，林秋里微微颔首，将伞倾向她那一侧。

两人并肩走入雨幕，背影和谐得刺眼。

楚宴站在原地，雨水带来的凉意似乎渗进了心里。

她咬了咬下唇，抱着书包冲进雨中。

雨比想象中要大，冰凉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头发上、校服上。

跑到公交站时，她已经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站台上挤满了躲雨的学生，楚宴缩在角落，拧着校服外套上的水。

发梢不断滴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公交车迟迟不来，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