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传到王家时,王一博正歪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怀里抱着那只新得的、通体雪白的狮子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它的下巴。
小公子刚行完冠礼,新鲜劲儿还没过,眉宇间带着被娇宠惯了的骄矜,红润的嘴唇微微嘟着,像是在跟谁赌气。
他身量纤细,骨架匀称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感,裹在浅青色的锦袍里,像一株刚抽条的嫩柳,透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娇弱。
“雪团儿,你说爹爹是不是老糊涂了?”他捏着猫儿粉嫩的肉垫,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小脾气
“非要我学什么劳什子的《资治通鉴》,那些老掉牙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我看他就是……”
话音未落,厅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变了调的呼喊:“老爷!夫人!圣、圣旨到!”
王一博懒洋洋地抬眼,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是寻常封赏。他抱着猫坐起身,嘟囔道:“圣旨就圣旨呗,慌什么……” 说不定是皇上伯伯知道他及冠了,赏他点新奇玩意儿呢。
王大人和王夫人已经疾步迎了出去。
片刻后,王大人捧着那卷明黄回来,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轻飘飘的卷轴,仿佛那不是圣旨,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爹?您怎么了?”王一博这才觉出不对,放下猫,站起身,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带着点娇气的疑惑。
王夫人倒是没晕,只是扶着额头,一脸“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认命表情,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哎哟喂……这可真是……只要别闹出人命就好……”
她甚至还有闲心瞥了一眼儿子那张过分漂亮的小脸,心里默默盘算,肖院判虽然冷了点,但好歹是皇上跟前红人,模样也顶顶好,儿子嫁过去……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太惨吧?只要人活着就行!
“博儿……”王大人声音嘶哑,带着哽咽,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圣上……圣上为你……赐婚了……”
“赐婚?”
王一博漂亮的眉毛立刻拧成了麻花,小脸一扬,带着被宠坏的孩子特有的骄纵和不耐烦
“谁啊?爹您不是答应过我,我的婚事不急的吗?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不知趣?我可不要……”
他撇撇嘴,一脸嫌弃,“那些个纨绔子弟,不是草包就是浪荡子,无趣得很!”
“是……”王大人闭了闭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那个名字,“是……太医院院判……肖战。”
“肖战?!”王一博猛地拔高了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他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不敢置信和一种被严重冒犯的恼怒
“那个活阎王?!那个试药死了九个药童的煞神?!他算什么东西!他也配?!”
他气得脸颊通红,在原地转了个圈,指着门外,声音又脆又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骄纵:“爹爹!您去告诉皇上!我不嫁!他肖战算哪根葱?一个破太医罢了!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我才不要嫁给那种冷冰冰的怪物!我……”
“博儿!”王大人猛地打断他,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与绝望,“这是……圣旨!”
“圣旨”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王一博骄纵的心上。
他所有未出口的抱怨和鄙夷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呆呆地看着父亲瞬间苍老了十岁的面容,看着母亲虽然认命但依旧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满屋子仆从惊恐绝望的眼神。
“圣……旨?”他喃喃地重复,骄纵的气焰像被戳破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茫然和一丝刚刚冒头的、巨大的恐慌,“必须……嫁吗?” 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点娇弱感在巨大的恐惧面前显露无疑。
王大人看着他从小捧在手心、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幼子,看着他眼中那点骄纵的光迅速被恐惧取代,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心如刀绞,老泪纵横,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轰”的一声。
王一博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踉跄一步,怀里的狮子猫受惊跳开,爪子在他手背上挠出一道浅浅的红痕,他也浑然不觉。
王一博瘫坐在地,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把浅青色的锦袍前襟洇湿了一大片。
他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哭得直打嗝,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呜……我不要嫁……他是阎王……会吃人的……爹……娘……救救我……”
王大人看着心肝宝贝哭成这样,心都要碎了,老泪纵横,想上前扶又觉得天塌地陷浑身无力。
王夫人倒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蹲下,拿出帕子给儿子擦眼泪,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有点点豁达?
“博儿,不哭了啊,哭坏了眼睛。”王夫人拍拍他的背,“你看,圣旨都下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咱们王家世代忠良,可不能抗旨啊。”
“可是娘!”王一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鼻尖通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会毒死我的!我听说……呜呜……他试药死了九个药童!九个啊!下一个就是我!我不要被毒死!太可怕了!”
他越说越怕,眼泪流得更凶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说:“博儿,娘跟你说啊,娘打听过了。肖院判……虽然人是冷了点,嘴是毒了点,气场是吓人了点……”她每说一个“点”,王一博就抖一下。
“……但是!”
王夫人话锋一转,眼睛亮了亮
“他模样是顶顶好的!比画上的神仙还俊!你看你爹那老古板样儿,再看看肖院判那身段气度……啧,嫁过去也不算太亏本。”
王大人:“……” 夫人!现在是讨论女婿长相的时候吗?!
王一博抽噎着,完全没被安慰到:“再好看也是阎王!他……他肯定不喜欢我!他娶我回去就是为了试药!方便!呜呜呜……”
“哎哟,傻孩子。”
王夫人戳了戳他光洁的脑门
“他要真想试药,太医院多少药童排着队呢,犯得着用圣旨娶你?多麻烦!娘看啊……”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说不定是看上你了呢!虽然方式……嗯,是吓人了点。”
王一博的哭声戛然而止,挂着泪珠,一脸茫然加惊恐:“看上我?看上我什么?看上我好欺负?看上我肉嫩?”他自动脑补出肖战拿着刀叉对着他流口水的画面,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总之!”
王夫人一锤定音,扶着王一博站起来
“别想那么多!记住娘的话:只要人活着就行! 他给你灌药,你就喝!他让你试针,你就试!千万别反抗!咱保命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甚至开始盘算,“回头娘给你多准备点蜜饯果脯,苦了就含一颗……”
王一博:“……” 娘亲的“豁达”让他感觉更绝望了。
———
看着幼子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惨白,眼睛肿得像核桃,抱着他的腿抖得不成样子,嘴里还胡言乱语着各种可怕的死法……
王大人那颗老父亲的心啊,就像被放在药碾子里反复碾磨,又酸又疼又绝望。
“博儿……博儿……”
王大人老泪纵横,试图把儿子拉起来
“圣旨……那是圣旨啊……”
他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力感。
“我不管!我不管圣旨不圣旨!”
王一博撒泼打滚,“爹!您要是不去!我……我现在就撞死在这柱子上!让那活阎王娶个牌位回去!”
他作势就要往旁边的柱子爬,动作慢得像树懒,但表情悲壮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
王夫人端着碗参汤进来,看到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叹了口气:“博儿,别闹了,喝口汤润润嗓子,哭半天了都。”
她甚至还有闲心点评,“老爷,您看您,哭得比博儿还难看,眼袋都掉到下巴了。”
王大人:“……” 夫人!重点呢?!重点在哪里啊?!
看着儿子那“不答应就立刻死给你看”的架势,但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
再想想肖战那张冷冰冰的阎王脸……王大人猛地一擦眼泪,一股悲愤之气直冲天灵盖!
“好!博儿不哭!”
王大人猛地站直身体,脸上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爹这就进宫!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我王家的心肝宝贝,绝不能送入那虎狼之口!”
他自动脑补了儿子被肖战绑在药炉边灌药的凄惨画面,悲情值瞬间爆表。
王一博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泪眼,充满希冀地看着父亲:“真的?爹!您真是我的好爹爹!”
王夫人:“老爷,您悠着点,别真把骨头拼散了。记住啊,只要人活着就行,其他的……不强求。”
她顺手把参汤塞进王大人手里,“喝了再去,别还没见到皇上就先晕在宫门口。”
王大人悲壮地一饮而尽,仿佛喝的不是参汤,是壮行酒。
他最后看了一眼“娇弱可怜”的儿子,一甩袖子,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冲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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