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暴雨困局

巨型影视灯散发出的灼热白光，如同人造的正午烈日，将仓库片场核心区域炙烤得无处遁形，空气里弥漫着设备过热产生的淡淡焦糊味、粉尘以及一种高度紧张后残留的肾上腺素气息。肖战和王一博刚刚结束一场耗尽心力的高强度对手戏，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水浸湿了戏服内衬，胸膛仍在不明显地急促起伏。

尤其是肖战，伤腿在长时间保持特定姿势、以及情绪爆发时不可避免的肌肉紧绷下，此刻正发出强烈而持久的抗议。一阵阵深层次的、钻心的钝痛从膝盖处蔓延开，让他几乎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只能将大部分重量倚靠在身后冰冷的道具箱上，脸色在强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额角和鼻尖不断渗出细密冰冷的汗珠，指尖用力掐进掌心，试图用另一种疼痛来分散注意力。

王一博站在几步之外，接过助理匆忙递来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上和颈间的汗水，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次次地、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张强忍痛楚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脸上。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几乎失去血色的嘴唇，王一博的眉头越锁越紧，形成一道深刻的刻痕，握着半瓶冰水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塑料瓶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

就在这片忙碌的收尾与短暂的休整间隙，片场外缘忽然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不同寻常的、急剧升级的骚动！

先是几声零星的、被风声扯碎的惊呼，紧接着是场务人员用对讲机发出的、变调了的急促呼喊，伴随着沉重设备被慌乱拖拽移动的摩擦声、防雨布被猛地抖开的猎猎声响！

“快！动作快！收东西！全部盖起来！” “暴雨！是暴雨！天气预报不是说是后半夜的小到中雨吗？！” “变了！雷达图上红得发紫！快啊！先把一号机和摇臂保护好！”

几乎是这些警告炸响的同一瞬间——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天地裂开的巨响率先从头顶滚过，那是遥远天际传来的闷雷！紧接着，根本不容人多想一秒，巨大的、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雨点，如同无数冰冷的石子，以万钧之势猛地、疯狂地砸击在仓库高大的铁皮屋顶之上！

噼里啪啦！哐哐哐——！

那声响恐怖到极致，不再是雨声，而是像无数面战鼓在头顶疯狂擂动，又像是要将整个屋顶彻底洞穿、撕裂！巨大的声浪瞬间吞噬了一切其他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心脏都跟着那恐怖的节奏狂跳！

几乎与雨点砸落同时，一股狂暴的、带着土腥味的冷风，如同失控的野兽，从未能完全紧闭的陈旧窗缝、门隙中尖啸着灌入！瞬间吹灭了几个临时接线板上的指示灯，卷起地上的纸屑粉尘，也将片场内原本闷热的空气搅得一片冰冷混乱！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灾难性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片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卡！停！全体停止！！”陈导拿着扩音喇叭的嘶吼声几乎被暴雨声完全淹没，只能看到他焦急挥舞的手臂和涨红的脸，“设备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所有机器！所有线缆！全部给我保护好！其他人找安全的地方避雨！检查所有门窗！快！快！快！”

暂停键弹起，片场瞬间陷入一片极致的、肾上腺素驱动的忙乱！工作人员像被惊扰的蜂巢，在昏暗晃动的光线下奔跑、呼喊、拖拽、遮盖。昂贵的摄影机被第一时间蒙上多层防雨布，沉重的灯光箱被合力推移到地势更高的角落，摇臂被艰难地放倒固定。雨水已经开始从一些老旧的接口和缝隙处渗漏进来，在地面蜿蜒扩散，形成一滩滩反光的水洼。

“这雨疯了吧？！也太吓人了！” “完了完了，看这鬼老天爷的架势，一时半会儿绝对停不了！” “回酒店的那条辅路！就那段低洼的！刚场务群里说积水已经没过大半个轮胎了！根本过不去！”

各种嘈杂的、带着恐慌和焦虑的议论声艰难地穿透震耳欲聋的雨声，在混乱的片场里弥漫，加重了人心头的不安与无力感。

肖战咬紧牙关，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身，至少想挪到一个不那么通风漏水的地方，或者帮忙递一下东西。但伤腿刚一试图承重，一股尖锐的刺痛就如同电流般猛地窜上，痛得他眼前瞬间发黑，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重重跌坐回去，撞在道具箱上发出沉闷一响。

“你别动！”一声低沉而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呵斥在他身边炸响。

王一博不知何时已经如同猎豹般敏捷地跨过地上的杂物冲了过来。狂风暴雨打湿了他额前和鬓角的碎发，几缕黑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让他平日里的冷峻感被一种罕见的、带着野性的狼狈所取代。他眉头死死拧着，看了一眼肖战那完全无法动弹的伤腿，又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越来越糟的环境——狂风正从他们侧后方一个破损的通风口不断灌入，地面上的水渍正在快速扩大连片。

他当机立断，对肖战的助理快速命令道，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里不能待了，是风口，而且水马上要过来了。先把他挪到最里面那个放杂物的备用小仓库去，那边地势最高，结构也结实，应该最干燥安全！”

助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王一博的气势震得一愣，立刻连连点头。

王一博说完，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给肖战任何反应或反对的时间，直接弯腰俯身，一手迅速而稳妥地穿过肖战的腋下，另一只手则小心地避开了他受伤的膝盖，准确地探入他的膝弯之下——动作竟然比上一次意外发生时的搀扶更加流畅、稳定而自然，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我……我自己能……”肖战在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心脏狂跳声中，下意识地还想维持最后的体面，尤其是在周围还有那么多匆忙奔走的工作人员的情况下。这种完全的、被掌控的姿势让他耳根发热。

“闭嘴。别添乱。”王一博极其粗暴地打断他，语气冷硬，但手臂的动作却与之相反，极其轻柔而稳固，微微用力，已经稳稳地将他从道具箱上抱离地面，像一个易碎的珍宝般护在怀里，迅速转身，凭借着对片场地形的熟悉，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却异常平稳地朝着片场最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小仓库走去。他的步伐又快又稳，精准地避开地上纵横交错的电缆、积水和散落的道具，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肖战被迫伸出手，揽住他坚实而滚烫的肩膀以保持平衡，近距离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之下传来的、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以及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充满力量的背部肌肉线条。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汗味、化妆品味，以及此刻沾染上的、冰冷而湿润的雨水气息，几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独属于王一博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烧烫起来，只能将视线慌乱地投向对方线条紧绷的下颌和不断滚动的喉结，自己的心跳声在如此喧嚣的暴雨中，竟然清晰得如同擂鼓。

小仓库的门被王一博用肩膀顶开，里面果然如他所言，干燥许多，也相对安静，厚实的墙壁和距离有效隔绝了大部分暴雨的恐怖喧嚣，只有沉闷的轰响作为背景音。里面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服装箱、闲置的木质道具和几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折叠椅。王一博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将他极其小心地放在一个看起来最厚重平稳的道具箱上，并仔细地将他的伤腿调整到一个最舒适放松的位置。

“老实在这里待着，不准乱动，不准出来。”王一博的气息因为刚才的奔跑和用力而略显急促，他丢下这句硬邦邦的命令，甚至没等肖战回应，便又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转身再次冲回了外面那片混乱不堪的雨幕和人群之中。

肖战看着他毫不犹豫消失在水雾中的挺拔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然填满，酸涩、温暖、担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涨得他胸口发疼，眼眶甚至都有些莫名的发热。

没过多久，那道身影又一次冲破雨幕回来了。王一博的头发和肩膀已经完全湿透，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他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和肖战之前脱下的那件薄款羽绒外套。他把外套有些粗暴地塞进肖战怀里：“穿上，这边没暖气，阴冷得很。”他的语气依旧很冲，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麻烦的琐事。

不等肖战说出感谢或拒绝的话，他放下水，又一次转身冲了出去。这次回来时，他怀里抱着好几个从各个角落搜罗来的软垫和一条看起来干净厚实的军用薄毯，甚至肩上还挎着他那个标志性的、看起来能装下整个世界的大型黑色背包。

他沉默着，动作甚至带着点不耐烦似的，将软垫不由分说地塞在肖战的后腰、手肘等需要支撑的地方，又把那条厚实的毯子展开，严严实实地盖在他的腿上，尤其是仔细地包裹住了那受伤的膝盖，每一个动作都粗暴中透着一种惊人的细致和妥帖。

“你真的不用……”肖战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像个不知疲倦的搬运工，雨水顺着他冷峻的侧脸滑下，心里涌起巨大的过意不去和一种沉甸甸的感动。

“顺手。”王一博再次用这个万能的、苍白的词打断他，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举手之劳。然后他拉过一张折叠椅，在他对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映亮了他湿漉漉的、专注的眉眼，他开始快速查看信息，眉头再次习惯性地蹙起，像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紧急事件。

小仓库的门半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依旧是一片世界末日般的兵荒马乱，手电光柱杂乱晃动，人影幢幢，呼喊声和暴雨声交织成混沌的背景音。但这个小而拥挤的杂物间，却仿佛成了一个被遗忘的、风雨中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固的孤岛。空气里只剩下外面模糊的、被墙壁过滤后的嘈杂，以及两人之间沉默却并不令人窒息的、仿佛有实质流淌的呼吸声。

肖战依言穿上外套，拉链拉至下巴，腿上毯子带来的温暖渐渐驱散了从地板渗上来的寒意和伤处的酸胀。他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的王一博。他低着头，湿发垂落，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平日里过于冷硬的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奇异般地柔和了些许。他似乎敏锐地感受到了那道目光，毫无预兆地抬起了眼。

视线在空中骤然交汇，如同两道闪电在黑暗中相撞。

这一次，谁也没有率先弹开。王一博的目光深邃如同暗夜下的海，带着一种复杂的、几乎能将人吸进去的审视。他缓缓开口，声音在相对隔绝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砂砾感：“请律师发函的事，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肖战猛地一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他没想到王一博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提起这件已经被处理完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王姐和法务团队能处理好的。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你那边……不是也收到了类似的麻烦？不想再让你多分心。”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王一博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甚至有一丝被隐瞒的愠怒，“那些阴沟里的老鼠，针对的是我们两个人。下次，”他向前倾身，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一字一句道，“有任何动作，提前告诉我。”

他的语气近乎蛮横，充满了掌控欲，但肖战却从中清晰地剥离出了另一种更深层的意味——那是一种斩钉截铁的、要共同承担所有风雨的、近乎霸道的责任感和保护欲，不容拒绝，不容置疑。

肖战的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尖端搔过，猛地一颤，一股暖流冲破所有阻碍，汹涌地席卷四肢百骸。他迎上那双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好。下次一定。”

话音刚落，仿佛老天爷也在为这瞬间的郑重承诺作证—— 头顶那盏唯一散发着昏黄光线的老旧白炽灯，忽然极其诡异地闪烁、明灭、挣扎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哀鸣，然后“啪！”地一声脆响，灯丝彻底烧断！

整个小仓库瞬间被绝对浓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彻底吞噬！只有王一博手机屏幕那一点微弱的光，和他背包侧面某个电子设备指示灯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幽蓝光晕，像绝望深渊里仅存的、渺小的星辰。

“啊！”突如其来的、彻底的黑暗带来的未知恐惧让肖战下意识地短促惊叫了一声，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别怕！”王一博冷静得近乎镇定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迅速、沉稳，像一块投入汹涌浪潮中的巨石，瞬间定住了肖战慌乱的心神，“应该是主线路被风刮断或者短路了，备用发电机很快会启动，别慌。”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操作手机，按亮了手电筒功能。一道稳定而白色的光柱骤然刺破浓重的黑暗，驱散了令人心慌的未知，也清晰地照亮了两人之间这狭小逼仄的空间。光柱晃动间，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疯狂舞动，如同被惊扰的微型宇宙。

“看来，”王一博的声音在黑暗中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刻意为之的调侃，“这下真得提前体验一下‘老年生活’了，还是豪华停电限定版。”

肖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接自己昨天在医院那句玩笑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轻松感冲散了残余的恐惧，他忍不住在黑暗中低低地笑出了声，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冰冷的恐惧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甚至带着点荒诞的安心感。

手机电筒的光有限，只能照亮他们周围一小片区域，反而使得光圈之外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无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绝对的静谧与相对的隔绝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近在咫尺的、似乎比平时稍快的呼吸声，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微弱体温和气息，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声音。

时间仿佛被这诡异的黑暗拉长，变得缓慢而粘稠。

肖战靠在柔软的垫子上，伤腿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后，那磨人的钝痛再次变得鲜明起来，他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吸气声，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腿的位置。

“又疼了？”王一博立刻问道，声音在狭小寂静的空间里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嗯……有点抽着疼。”肖战在一片黑暗里，反而更容易卸下心防，老实承认了自己的不适。

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他似乎轻轻动了一下的细微声响。几秒后，肖战感觉到身边的箱子微微向下凹陷，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是王一博站起身，然后在他旁边的箱子上坐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手臂外侧几乎要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比常人更高的灼热体温，以及那存在感极强的气息。

接着，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被递到他手边，瓶身还带着对方掌心的余温：“喝点水。”

然后，那只递水的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收回。它停顿在半空中，似乎在犹豫，在挣扎。最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能感受到的僵硬和小心翼翼的试探，那只骨节分明、修长而温暖的手，轻轻地、克制地、落在了他盖着厚毯的、受伤的膝盖上方一点的大腿位置。

只是一个非常轻微、甚至称得上绅士的、隔着毯子的覆盖动作。掌心朝下，没有任何揉按，只是静静地、沉重地覆在那里。

掌心那滚烫的温度，却如同带有某种魔法，穿透了柔软的羊毛毯层，清晰地、霸道地烙印在肖战的皮肤上，那块区域的感官瞬间变得异常敏锐，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呐喊、战栗，感知着那份突如其来的、惊人的重量与热源。

肖战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止，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轰然涌向了被触碰的那一小块地方，带来一阵阵麻痒和灼烧感，脸颊和耳根迅速烧红发烫，幸好隐藏在黑暗里。

王一博的手掌很大，干燥而温暖，甚至有些烫人。他只是那样轻轻地覆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指尖甚至微微蜷缩着，避免过多的接触。但这一个克制的、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强大的、令人心安的力量，那热度奇异地渗透下去，竟真的稍稍缓解了膝盖深处那磨人的、冰冷的钝痛。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骤然变得粗重混乱的呼吸声，和那如擂鼓般疯狂撞击着胸腔、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心跳声，剧烈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分不清究竟是来自于谁，或者，早已共振成了同一个频率。

空气仿佛被这简单的触碰瞬间点燃，噼啪作响，弥漫着一种浓稠的、一触即发的、令人窒息的暧昧与张力。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绷到了极致，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是心跳漏拍的短短一瞬。

仓库外，暴雨依旧疯狂地肆虐着天地，狂风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尖啸，重重撞击着建筑。

而在这个黑暗的、与世隔绝的、摇摇欲坠的狭小空间里，只有掌心下传来的、灼人的温度，和彼此之间那再也无法掩饰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藩篱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