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时,司云懿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云懿,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走上审判台..."兰锦鹤的声音平静中带着疲惫,"首先,对不起。为六年前的镇静剂,为没能更早救你出来,为所有伤害..."
录音持续了三个小时。兰锦鹤从十四岁那个雨夜讲起——如何无意中听到父母策划谋杀,如何偷偷救下她,又如何被迫成为共犯。最让司云懿震惊的是,当年销毁关键证据的人竟是少年兰锦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父亲利用。
"...父亲说那是无关紧要的文件,让我用碎纸机处理。直到两年后,我才在档案室备份里发现那是你父母实验室的进出记录..."录音里传来压抑的啜泣,"我毁了最关键的证据..."后续的录音详细记录了他六年来如何暗中收集证据,如何与检察官合作,如何假意联姻获取信任。
司云懿听到许多熟悉的名字:陈墨、林洛笙、苏雯...所有人都在这场复仇大戏中扮演着角色。
最后一段录音是前天录制的:"明天我将出庭作证,包括指认自己年少时的过失。预计刑期不会短,但这是我欠你的公道。出狱后,我会永远离开你的生活...如果那时你还愿意见我。"
录音结束。
司云懿呆坐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斜。
原来她所以为的背叛,是长达六年的守护;她所以为的冷漠,是深不见底的爱恋。那些怨恨、那些质疑,此刻都化为利刃反刺回心脏,痛得她蜷缩起来。
"司小姐?"护士惊慌地跑进来,"哪里不舒服?""手机..."司云懿抓住她的手,"给我手机!"电话接通了,是林洛笙:"云懿?谢天谢地你醒了!锦鹤他...""庭审怎么样?"司云懿急切地问。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他...放弃辩护,承认所有指控,包括年少时协助销毁证据。法官判了十年..."手机从司云懿手中滑落。
十年?他明明可以只作证指认父母,为什么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要见他。"司云懿挣扎着下床,"现在!"护士和医生都来劝阻,但她异常坚决。
最后院方只好安排轮椅,送她去拘留所。
路上,司云懿一直攥着那个录音笔,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拘留所接待室冷得像冰窖。
司云懿等了许久,出来的却是律师。"司小姐,兰先生拒绝见面。"律师递过一个信封,"他只让我转交这个。"信封里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六岁的她和十五岁的兰锦鹤,在兰家花园里堆雪人。
那是她到兰家第一个冬天,兰锦鹤特意逃课陪她玩。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愿你比冰雪纯洁,比松柏坚韧。——J.H."信很简短:
「云懿,见字如面。 所有罪孽终需偿还,包括我的。 不必等我,不必原谅。 只愿你余生平安顺遂。 锦鹤」
泪水模糊了视线。司云懿抓住律师的手臂:"告诉他,我要见他!就说...我原谅他了,我要等他!"
律师面露难色:"兰先生特意交代,如果您这么说,就告诉您...他不值得。"
回到医院后,司云懿发了一场高烧,昏睡了两天两夜。
梦中尽是往事碎片:兰锦鹤教她骑自行车的手,深夜为她留的灯,还有那次发烧时,他整夜用酒精棉为她擦拭降温...醒来时,床头多了一本厚厚的日记。
护士说是律师刚送来的,兰锦鹤的私人日记。司云懿颤抖着翻开第一页。
日期是十三年前,她刚被接到兰家的时候:「9月12日。父亲带回来一个小女孩,说是故人之女。她眼睛真亮,像受惊的小鹿。我偷听到管家说,她父母死了,凶手可能是...不敢写下去。」
「10月3日。她做噩梦尖叫,我去看她。她抓住我的手叫"妈妈"。心好痛。」
「12月25日。送她雪花项链,她笑了。第一次见她笑。」
日记持续了十三年,几乎每一天都有关于她的记录。司云懿一页页翻看,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兰锦鹤——隐忍的、痛苦的、深情的兰锦鹤。
最后几页写道:「3月15日。证据链完整了。明天董事会后,一切都会结束。希望她将来知道真相后,能少恨我一点。」
「3月21日。她尝试自杀。是我害的。如果当初直接带她远走高飞...」
「3月22日。庭审。认下所有罪,包括不该我承担的。十年换她心安,值得。」
日记到此为止。
司云懿抱紧日记本,哭得不能自已。原来爱可以如此沉默,如此笨拙,又如此壮烈。
……
一周后,司云懿勉强能下床行走。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去拘留所,却得知兰锦鹤已经被转移至城郊监狱。"他情况不好。"律师悄悄告诉她,"
绝食,拒绝探视。狱警说他在写什么东西,写完了就..."司云懿不敢往下想。
她开始每天给兰锦鹤写信,尽管从不收到回信。她讲自己的康复情况,讲外面的天气,讲小时候的趣事...仿佛他只是出了趟远门。
直到某个雨夜,电话惊醒了睡梦中的司云懿。律师的声音沉重:"司小姐...兰先生他...昨晚在狱中自杀了。"听筒从手中滑落。司云懿愣了很久,突然轻笑出声:"骗人...他答应过要等我..."但律师接下来的话粉碎了所有幻想:"他留了遗书...和一份礼物给您。
"兰锦鹤的遗物很简单:一套洗得发白的囚服,一本《刑法》——他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还有...一个丝绒盒子。
司云懿打开盒子,呼吸瞬间停滞。里面是那对珍珠耳环,她十六岁生日时他送的礼物。耳环下面压着一封信,字迹潦草得像在颤抖:
「云懿: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获得自由。 不是逃避,而是最后的保护。只要我活着,兰家的残余势力就不会放过你。 珍珠耳环是你母亲的设计,我找了好久才复刻出来。本想等你成年那天告诉你真相... 对不起,食言了。 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只是普通男女,在街角面包店相遇。 那时,我会第一眼就认出你。 锦鹤」
信纸被泪水浸湿。
司云懿戴上耳环,对着镜子照了照。珍珠映着她苍白的脸,竟有几分母亲当年的神韵。第二天,司云懿去监狱领取骨灰。
狱警交给她一个小铁盒,轻得令人心碎。"他在最后时刻很平静。"老狱警说,"一直看着窗外,好像在看什么人。"
司云懿抱紧铁盒,走向墓园。雨又下了起来,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她选了一处向阳的坡地,将骨灰安葬。墓碑上只刻了一行字:"这里长眠着一个爱我胜过生命的人。"葬礼很简单,只有几个知情人参加。
林洛笙带来一束白菊,轻声说:"他最后的心愿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司云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那是兰锦鹤大学时的毕业戒指,内侧刻着"J.H."。"我会的。"她将戒指戴在项链上,贴胸佩戴,"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活。"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
司云懿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转身离开。脚步依然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兰家的养女,不再是精神病院的714号。 她是司云懿,带着两个人的记忆和希望,活下去……
雨持续下了三天。
司云懿站在兰家别墅的书房里,看着雨滴在窗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这里曾经是兰父的领地,如今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兰氏集团已经解体,资产被冻结,这栋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建筑即将被拍卖。
"司小姐,这些是兰先生...兰锦鹤先生的私人物品。"律师将几个纸箱放在地上,"根据他的遗嘱,全部留给您。"
司云懿点点头,目光落在最上面的一个箱子上。标签写着"J.H.个人物品-书房"。
她突然想起那本日记,想起兰锦鹤记录了她来到兰家后的每一天。"还有其他地方吗?"她轻声问,"他提到过...一个密室。"
律师愣了一下:"确实有个上锁的房间,但我们没有找到钥匙。建筑师说那可能是..."
"我知道在哪。"司云懿打断他,"请给我一点时间。"
律师离开后,司云懿走到书房西墙前。这里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的是兰家祖先的庄园。
她记得十六岁那年,曾撞见兰锦鹤在这幅画前发呆。"后面有东西吗?"
当时她好奇地问。兰锦鹤迅速挡住她的视线:"只是保险箱。放些无聊的文件。"
现在,司云懿轻轻推开油画。后面不是保险箱,而是一扇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门。
门锁很特别,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她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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